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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想想...让我想想...”隆清院来回踱了几步，方才还有些慌乱的眼神突然间亮了起来：“国姓爷，我觉得如果我们能把这一批唐物给运作好的话，说不定能重现吕宋壶的辉煌。当年的吕宋壶就是卖得太多了才会掉价，我本来就一直在寻找替代品。国姓爷今天的一席话真是让妾身茅塞顿开，有如醍醐灌顶啊！”说那，隆清院又仔细看了看那个“仁茄子”，接着说道：60;62; “我觉得，我们得一开始就把这批货的身价给提上来——国姓爷认证的吕宋壶一个三千石，这个仁茄子也得卖一个三千石粮，这两样都有高端路线。其他几个手雷...我呸，一下子还改不过来，其他几个茶入就走量，一个大概卖一百石粮。到时候具体价格我再思考思考，过段时间再给国姓爷答复。现在就一个问题——国姓爷，我们怎么分账？”60;62; “七三开，我七你们三。”60;62; “六四开吧——国姓爷，我得用一成去请一个人。”60;62; “谁？”60;62; “利休七哲之一——细川忠兴。他是千利休的传人，要想复刻吕宋壶的传奇我们就得找千利休的高徒来帮个忙。有了他的认证，我才能把这一套‘唐物茶具’给包装出天价来。到时候就和吕宋壶一样，大家都说好就你说不好，说明你没文化，没法领悟禅意。不对——”她看了看手上的手雷：“不是没法领悟禅意。禅意过时了，那是千利休的东西，德川天下讲的是仁道，看不懂这个仁茄子的价值就是没法领悟仁道，没法领悟仁道就是对朱子学一窍不通，对朱子学一窍不通就是把征夷大将军的命令当成耳旁风！”60;62; “对，就是这个意思。”郑成功连连点头“所以到时候看不出这个手雷...不对，这个茶入...诶，算了，本来就是手雷嘛，我们卖给你的就是手雷。他们看不出这个手雷的好就没做好朱子的学问，把帽子戴得高高的，我看他们掏不掏钱。具体的行销场所嘛，就和千利休一样，在茶会里面说。细川忠兴也开茶会的是吧？”60;62; “对，千利休的传人就剩他一个，所以他现在也是茶道的领军人物。要是能用一成的利润说动他参与我们的计划，不但可以彻底把这些手雷包装得起来，包装得毫无破绽，还能通过他的交际圈迅速把这一批高级货的消息传出去，力求做到仁茄子和吕宋壶卖出天价，那些普通的手雷江户的武家人手一个，京都的公家人手一个，大阪的豪商人手一个，谁不买谁就是跟不上风尚的土包子——唉，当年卖吕宋壶也是这样的朝阳产业啊，要是真的能在我的手上把这个还没吹完的牛皮接着圆下去，那我们可真的就要发大财了！”60;62; “我对发财倒是没兴趣，你到时候只管把粮给我送来就好。你最好收的时候也收半粮半银——尤其是那个仁茄子，就说是银钱有铜臭味，不合仁道，所以收半银半粮。到时候粮给我送来——算了，银子我不要了，我只要粮食，这批货我们五五对半开，但我再追加一个要求。”60;62; “国姓爷请说。”60;62; “我卖给你的，就只是手雷——你明白吧？”60;62; “明白明白，我把手雷当茶入卖这件事和国姓爷一点关系没有，和大明也一点关系没有，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60;62; “你明白就好。我大明的天威不能折损在我手里啊，钱可以少赚面子不能不要。这件事你我知道就好，要是事发了你可别把我供出来。来日方长，我们和德川家还有生意要做，不能在这里就结下梁子。”60;62; “国姓爷只管放心，我们就算死在江户，从天守阁上被扔下去，也不会把国姓爷你供出来。”60;62; “那就，合作愉快~”郑成功的嘴角一扬，又伸出了手。60;62; “合作愉快。”两人又握了握手——自从洋人来了以后，这一套握手礼就成了在南洋商人之间很流行的礼节。虽然发生肢体接触很不雅，但这样倒是能拉近生意伙伴之间的关系。60;62; 两人正谈着，突然间正在窗口通过望远镜看着风景的侍从惊呼道：“母...母亲！海上面！你看海上面！”60;62; 隆清院心中一惊，瞪了那“侍从”一眼。60;62; “这位是？”郑成功望了那侍从一样，其实他从一开始就觉得那侍从有些不对劲——他长得和这位隆清院好像太像了。60;62; 那“侍从”望了隆清院一眼，后者点了点头，他便走到了郑成功身前躬身道：60;62; “在下三好权四，见过国姓爷。”60;62; “三好？”郑成功疑惑地看了看隆清院。60;62;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国姓爷了——这孩子是真田信繁大人的四男，名叫真田权四。对外，我只管这孩子叫三好权四——三好是家父的苗字，家父在作为外甥被太阁殿下认作养子前便是三好氏。叫三好是为了掩人耳目，毕竟真田这个姓氏在德川天下太扎眼了。若是让江户知道了信繁大人还有一个幼子留存于世，他必定会死在素破的手里。所以妾身还有个不情之请——”60;62; “你想让这孩子待在吕宋是吧？”郑成功开口问道。60;62; “嗯。我想让这孩子和妾身年轻时那样，在吕宋避一避那位‘天下人’的屠刀。锁国日益收紧，这次恐怕是他唯一的机会了，就连妾身以后想再出国也会难上加难...”60;62; 话音未落，权四在一旁开口道：“国姓爷，母亲大人，海上来了一条船！”60;62; “船？”郑成功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阳台上的望远镜前——只见远方的海面上，一艘西班牙式盖伦船正在向吕宋港驶来。60;62; 郑成功回头说道：“不就是一艘盖伦...”话音未落，他突然发现那艘盖伦船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急忙又看了一眼，他这才发现那盖伦船的异样——那桅杆顶上挂的并不是西班牙的十字旗，也不是任何一个欧洲国家的旗帜，而是一面绘了“竹雀”的蓝底金纹旗。60;62; 60;62; 60;62; “那是...伊达丸！”隆清院惊呼道。60;62; “伊达丸？”郑成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想起了这一艘船——这是一艘由伊达政宗建造的欧式大盖伦船，伊达氏家臣支仓常长曾经乘着这艘船横渡大西洋，到达墨西哥随后前往欧洲访问了西班牙法国和罗马教廷，并且得到了欧洲各国的隆重接待。60;62; 这是一艘正儿八经的盖伦船，和那些弱不经风的日本船不一样，这艘船和西班牙黄金舰队盖伦船几乎是同款，拥有卓越的远洋能力。60;62; 伊达家的船突然到达吕宋，这让隆清院大为震惊。60;62; “你们不是说江户那边在锁国？怎么一天的功夫来了两艘日本船？合着锁国了以后跑得更勤了？”郑成功纳闷道。60;62; “呼...”隆清院呼了一口气：“国姓爷，麻烦你帮我们遮掩一下。这艘船可能是来找我们麻烦的...”60;62; “伊达家和你们有仇？”60;62; “不不，正好相反，伊达家对我们有大恩。大助和信繁殿下一起战死在了大阪夏之阵，是伊达政宗殿下收留了信繁殿下的次子大八，还顶着江户那边要人的压力把大八给保了下来。但就是伊达家来我们才会惊慌——若是别人来追捕我们，我们跑了便是。但若是伊达家来找我们，我们无法拒绝他们的要求。”60;62; “行，没问题，你们戴上斗笠吧，一会我见来人的时候你们找点掩护。”60;62; 与此同时，海面上。60;62; “少主，前面就是吕宋港了，到了吕宋我们就安全了。”水手对着一个站在船头的少年说道——那人二十岁上下，并没剃在“东北”不流行的月代头，只是把头发束在发髻里。60;62; 那少年穿着一身绘制了伊达家竹雀纹的羽织，面上的忧郁随着离吕宋越来越近也慢慢疏解了开来。60;62; “呼...”他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从江户逃出来了。这里就是南蛮的城市？倒是也还不错。不过一想到日后便再也不能回故土，我便心如刀割啊...”60;62; “少主...逃出来就好，能活命就好啊！去年德川家就已经下了一次毒，结果被我们发现了。今年他又故技重施——我们现在只有逃出江户一途才能保住少主你的性命啊！”60;62; “也罢，以后就在这南洋安心住下吧。诶？”那少年突然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60;62; “奇怪了，这不是南蛮的城市吗？”60;62; “是啊。”60;62; “可是这里怎么这么多唐船？”60;62; “唐船？”那水手也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60;62; “对啊，这里怎么全都是唐船。不对...不对！这里怎么变样了？怎么岸上全都是唐人，没见一个西班牙人。”60;62; “在那呢，我看见一个...诶？他怎么对着唐人点头哈腰的。这里是吕宋吗？我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60;62; “少主，不会错的，我认得这里的建筑，这里的确是吕宋没错，但是...”60;62; 那水手突然一惊：“嚯啊！那是...别的旗不认识，但少主你看那边，那边有一个明字大旗！明国人把吕宋给打下来了！”60;62; “那我们...我们怎么办？”60;62; “我们快跑啊！壬辰年政宗殿下也去朝鲜了，打的也是我们头顶这面竹雀旗。万一他们找我们算总帐怎么办？快跑吧！往荷兰人那里跑！”60;62; “跑？还跑什么跑！有艘船冲出来了！那船跑得好快！怎么办怎么办...实在不行，要不你给我介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