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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下水的仪式正式开始——对朱由检来说这仪式本身并没有什么可看的。毕竟这两艘船在金山已经下水过一次了，在这里只是重新拼装了一次而已。不过这对于孔阁老来说，这种新奇的战舰倒确实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60;62; 斗舰的体量其实不算大，按照排水量来算也就和两千料船差不多。两千料这么大的船作为商船来用并不少见，郑家常用的“大青头”也是这个尺寸。当年郑和下西洋的时候，两千料和一千五百料的船只是“战座船”，算是量产型的主力战舰。60;62; 不过斗舰虽说是两千料船的排水量，却比寻常的船要高出一个头，船身也要圆润厚实一些。和其他的船比起来，它最显著的不同就水线以上比别的船高出一大截——这种设计只有在早期的楼船型福船上才能见到，现在压根就没有。60;62; 那个时候福船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简洁的艏楼艉楼，游鱼一样流畅的弧线形船身，而是和安宅船板屋船一样有一座从船艏一直延伸到船尾的高大船楼。就连武备也是和现在的安宅船一样，装备了一大堆碗口炮佛郎机之类的轻型火炮。60;62; 60;62; 至于重炮，那是只有船头上才会安放的东西。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把大将军炮之类的大口径重炮安放在那种楼船型福船的侧舷，一炮打出去，整个船都要摇三摇，固定大炮的船舷说不定都会整个解体。60;62; 60;62; 那个年代的设计思路是以数量来弥补质量，只要装备大量的小口径火炮就足以在海战中击穿敌人的船板，然后把敌人击毙在船舱里。至于击毁敌船，那是纵火船的专长。60;62; 于是乎，一场看不见的军备竞赛在东亚三国之间展开。先是大明开始在福船上加装中楼，紧接着日本人又开始在他们的日本船上直接盖楼，以至于当朝鲜人看到这种顶着违章建筑的大船的时候，直接就懵了。60;62; 60;62; “…且闻其船坚?异常,四面皆以板为屋,又其中宽阔,可容百余人,其他器械,无一不整,...??今之计,...,造船之时,必须用板??障,一如唐人之船可矣。”60;62; 眼见得“唐人”开着巨大的楼船在朝鲜的海边横行无忌，居高临下用长枪短炮直接把朝鲜战船的甲板洗得干干净净，就像猫舔过的盘子似的。无奈之下，朝鲜人只得学起了楼船，建造出了“以板为屋”的板屋船。60;62; 那时候福船、安宅船、板屋船虽然都是楼船，但却有本质的区别。60;62; 60;62; 福船和板屋船只是在先进而坚固船体上加装了一层掩体而已，而日本人是直接在本来就不结实的日本船上盖起了高大的天守阁——换句话说，中朝的违章只是在房顶搭了个凉棚而已，日本人的违章是直接拿农业用地盖写字楼，整楼爆破都死有余辜。60;62; 60;62; 这两类战舰打起来的时候，他们的战力差距是显而易见的。安宅船只能和日本人自家的关船在日本近海玩过家家而已，到了朝鲜别说被明军的福船暴打，就连朝鲜的板屋船都能打得安宅船抬不起头——甚至都不用打，那安宅船的“宅”（实际上安宅是个人名）就是个在船上摞起来的楼而已，板屋船直接用撞的都能把下面的船给撞得碎裂开来，上面的“宅”自然就倒了。60;62; 虽说孔阁老没打过仗，但他这么点常识还是有的。60;62; “现代”大明的战舰已经完全取消了那个盖在甲板上的楼了。不稳且不说，小口径火器也只能用来打倭寇，对付不了海贼。海贼虽说是“贼”，但他们和窝在山沟里土里土气的山贼可不一样，这年头海贼是最有钱最时髦的一群人，海贼战舰更新迭代的速度也远不是官家能比的。郑家早就开始仿造西洋战舰搞双层甲板炮舰了，官家的船却依旧是几十年前的老型号，甚至连鸟铳都配不齐。60;62; 不过官家再迟钝，也不会再把楼船送上战场，那纯粹是炮灰而已。60;62; 但眼前这船很明显比其它的战舰要高出了一个头...60;62; 待把这两艘战舰送下了水，孔阁老望了望两艘战舰左看右看，又望了望朱由检，终究还是决定60;62; “制台啊。”60;62; “阁老有什么事？”60;62; “老夫知道制台不可能无的放矢，战船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会乱来。可是...这个斗舰上装的是大炮？装这么多大炮不会翻船？”60;62; “翻船？当然不可能翻船。孔阁老这么想也是自然，毕竟早先的战舰装这么多炮肯定要翻船。但是我们的斗舰自然是不可能这样——孔阁老你想问的是为什么吧？”60;62; “嗯对。老夫围着这船转了好几圈，什么门道都没看出来。倒是看到别的还没造完的船上有一根根肋条似的船板，是因为那些？”60;62; “孔阁老好眼力啊。”60;62; “啊，老夫今天特地戴了眼镜来的，看得挺清楚。”60;62; “不过真正的门道在船里头呢，阁老你在外头也看不到。现在船正在开，阁老你也不方便上去。对了，鲁郎中啊。”60;62; “属下在。”60;62; “先前让你们造的蚊子炮艇还在吧？”60;62; 还在，停在船厂旁边的小水塘里头。60;62; “带我们去吧，给孔阁老放一炮看看。”60;62; 闻言，鲁郎中便引着众人继续往南走。宝船厂那边有个小水塘，那里是造舢板的地方，大船上诸如锚链之类也要扔到这个水塘里头试验一下。60;62; 一边朝哪水塘走，朱由检一边和孔阁老讲解着：60;62; “其实早先我们也以为靠着肋板就够了。但后来一想，不对啊——如果大炮都用绳子拴在肋板上，每次开炮就拉一下，天长日久伤到肋板怎么办？那肋板迟早要断掉。更何况只靠两条绳本来就不安全。就比如克里斯小姐它们家造了个战舰，三千料的大船，装了三层六十多门炮，结果出门十分钟就翻船了。”60;62; 60;62; “咯吱~”后面的克里斯蒂娜气得牙痒痒，不咬不解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