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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瓜熟了~”她拍了拍自己手上的西瓜：“瓜农养瓜，瓜熟了就把瓜拿到街上明码标价，谁出钱谁就能把这瓜用刀剖开，慢慢消受。说来，我还算运气不错——我那侯郎没钱，要不然梳拢我的人就是他了。但是女人那，谁会想在风月之地把自己卖出去呢？能和情郎把家归，生个一儿半女然后在家相夫教子，这是人世间每个女子的夙愿呐。只可惜啊，一日入了风尘，终身都不干净。对我们这些不干净的人来说，能有儿女已是万幸，哪能奢望有个真心待我的夫君。”60;62; 闻言，克里斯蒂娜望了她一眼：“你是自愿的？”60;62; “我自小就被卖进去了。”60;62; “那其他人呢？”60;62; “有些人是，有些是自己投进去的。”60;62; “还有人自愿去那种地方？！”60;62; “没办法，天大地大，除了在男人的身后，这世上再没有女子的容身之处——若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运气好的能进尼姑庵当个姑子。但那毕竟是少数人才有的机会啊，绝大多数人除了在街头行乞，也就只能出卖自己的身子。能到青楼里头已经是万幸中万幸...”60;62; “还有人去别的地方？”60;62; “是还有的别的地方。要想进青楼，要么就自小进去学，要么就琴棋书画样样精。学得了逢迎男人的本事，才能开门迎客。”60;62; “那别的地方呢？”60;62; “别的那就...唉，一言难尽喽。粗略说一下有两种，最低贱的就是窑子，路边的窝棚几文钱摆平。好一些的是娼馆，里头的主要是做皮肉买卖。”60;62; “那你们青楼不做皮肉买卖？”60;62; “一般不做。皮肉买卖哪里不能做？花大钱来青楼就为了皮肉，那也太不值画的那份钱了。倒是也有睡湿铺的，不过那都是已经梳拢的才会接，还得是熟人。若是不熟，那见了面主要就是聊天而已，再就是唱歌抚琴，吟诗作对。反正都是些迎来送往的活计，老妈子安排了便接客呗。”60;62; “他们花钱来和你聊天？！钱这么好挣？！”60;62; “结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几个人能和自家正妻恩恩爱爱相敬如宾——这个世道啊，男人和女人都在其中沉浮，也只有烟柳画桥的秦淮河能让他们有超脱俗世的感觉，然后在这风月之地寻到一知音。不过，这也是理想，也就只有秦淮河能这般雅致。苏州扬州也差不多吧，但青楼不是所有城都有的，也不是所有青楼都能像秦淮河的青楼一样端得起架子。”60;62; “唉，果然太阳底下无新事，我们那里也是这般光景啊。不过这样一看你确实运气不错...不过前半生能出卖色相，后半生又怎么办？”60;62; “怎么办？被赎身就是最好的归宿，后半辈子至少也有个着落。也有人投入了空门，落发出家了。但和前头一样，能有个善终的是少之又少，大多数人都只能拿着钱孤苦终老，晚景凄凉——甚至都活不到‘晚景’，四十出头甚至三十岁就会因为生活窘迫而殒命。”60;62; “你们就不能寻个别的出路？”60;62; “要不然又能如何。纵使我们会琴棋书画，但这些都只能用来侍奉男人——离了男人，就算琴声能绕梁三日又如何？唉，克姑娘啊，我知道你是个贵人，也是个大好人。我们这些人的事情你就别问那么多了。”60;62; “你的赎身银有多少？”60;62; “唉，两千八百两...”60;62; “还可以，不贵嘛。”60;62; “不...不贵？！”李香君上下打量了克里斯蒂娜一番：“克姑娘，寻常人都得几十年不吃不喝才能攒出这笔钱呐！”60;62; “诶呀，我有人付账。”60;62; “啊？还有这等事？”60;62; “是啊。说好了，路上所有的开销他全包，我付了他整整一百万两呢，到现在都没花掉几十万两。花几千两赎你怎么了？大钱我又不是没花过，这点小钱他不会计较的。”60;62; “克姑娘，这不是钱的问题，是谁来赎的问题。若是克姑娘你来赎我，对姑娘你的名声不太好啊——哪有女子赎女子的？”60;62; “那简单，我让那家伙来赎你便是喽。”60;62; “你说制台？”李香君回想了一下，和这位克姑娘走得近的人，也就他了。60;62; “对，就他，我以他的名义来赎你就行。噢不对...我帮他做主不太好啊。诶，算了算了，女人怎么就不能赎女人了？我就赎你怎么了？”60;62; “唉...那既是如此，克姑娘还是莫要空费钱财了吧。我们这些女人无依无靠，找不到夫家，那便没有一丁点出路。姑娘把我赎出来，总不能和我共处一辈子吧？这年头天下大乱，连个尼姑庵都寻不着。唉，到时候我为了活命恐怕又得...”60;62; “我有个好门路可以介绍给你。就是可能得吃点苦，干活累点，不知道你愿不愿...”60;62; “我愿意！”还没等克里斯蒂娜说完，李香君便抓住了她的手：“克姑娘！你要是真能帮我寻到一份女人也能干的正经差事，香君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克姑娘的恩情！那赎身银便算我借的吧！只要能自己养活自己，我一定会凑出钱来报答你的。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二十年不行就三十...”60;62; “等会等会，你可要想清楚了。你们那青楼里头的日子还不错吧？”60;62; “虽是锦衣玉食，但那与行尸走肉何益？”60;62; “我给你找的活可不轻松。”60;62; “就算再苦再累，挣的是自己的钱，花的也是自己的钱。克姑娘，我再也不想过那些强颜欢笑的日子了。”60;62; “那就好。你现在到宫里来算是个什么形式？”60;62; “算是借调到宫里来当歌姬...本想着要献身给皇上，结果皇上他压根都不正眼看我，连曲都没让我唱过一次。先前我一直在庭院里扫洒，克姑娘你来了以后我才被皇后派去帮你穿衣。等这边的差事结束了，皇上八成还是和原来一样吧，我还是得回秦淮河的媚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