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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这规矩也是厉害得很...等回头我们开了上访的路子以后把这条消了吧。对了，京状平时朝廷会受理吗？”60;62; “除了特殊情况以外都会受理，但是朝廷一般不会直接做出裁定，还是得打回去。大逆不道除外，那个一般当庭就下令捉回来砍了。”60;62; “那告不告有区别吗？”60;62; “区别大了。朝廷发回去的时候会表明一下态度，裁决的结果直接就定下来了。而且发回去的是圣旨，圣旨要你结案你敢不结？所以有时候告京状就能把问题给完全消灭掉，这才有那么多人排着队来告状。在给出圣旨的时候，朝廷实际上已经裁决过了，之所以不给出具体的判决只是给些模棱两可的说辞，就是要保证朝廷绝不背黑锅，天子的决定也绝不会有错。要是有错，那也是下面的人解读错了，不关天子的事情。”60;62; “啧...我大明这手太极真是打得炉火纯青。”60;62; “那是自然。官场嘛，一环套着一环，层层叠叠滴水不漏。”60;62; “那这个接吗？”60;62; “皇上觉得呢？”60;62; “我想想...”朱聿键摸了摸下巴：“今天折子多吗？”60;62; “请安的折子就两堆。”60;62; “那还好，不多。折子接下吧，早朝还有一个时辰，直接带人来见一见。唉...制台你那句话怎么说来着？”60;62; “哪句？”60;62; “就是为了拯救什么来着？”60;62; “为了拯救废校的危机？”60;62; “对。为了拯救大明要完蛋的危机，我只好站出来成为偶像了。把人带来吧，他们要是见了皇上肯定回去要好好地夸一夸朝廷。”60;62; “啊，有君若此，真是社稷之福啊。”孔阁老夸了朱聿键一句，便对着门外道：“外头的，进来报一报具体是个什么事吧。”60;62; “得令。”60;62; 那孝陵卫推门进来，又回身关上了门。60;62; “来着是一群徽州人，他们...”60;62; “等会!”孔阁老抬手止住了他：“是不是婺源的？”60;62; “对，是婺源的。”60;62; “是不是来诉龙脉的事情？”60;62; “对，就是龙脉的事情。”60;62; “行了，你先下去吧。”60;62; “遵命。”闻言，那孝陵卫又出了门。60;62; “孔阁老，怎么了？”朱聿键问道：“徽州的也不接？”60;62; “陛下！徽州的不能接啊！”60;62; “为什么？”60;62; “因为徽州人‘健讼’，他们的事情...唉...”60;62; “健讼是个什么意思？”这个词朱由检还是头一回听说。60;62; “制台啊，健讼就是说徽州人尤其擅长打官司，而且经常是两帮人对着一个案子死缠烂打，活活打个七八年，搞到最后就是神仙打架，满朝文武都因为他们的案子互相斗法。诶呦...他们的案子真是接不得，一接上来肯定是陈年旧帐，而且两边都抱着《大明律》口若悬河地讲，压根就结不了案。有时候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先把事平了，然后过个十几年他们找个由头又来打官司，两边都是拉出满天神佛请来天兵天将一起斗法！制台啊，我给你说个栗子啊——你知不知道有个杨干院的案子？”60;62; “不晓得...”60;62; “那我给你讲讲啊。制台要是看近些年讲律政的书，肯定要提这个案子——这群徽州人呦，简直法力无边。说来这案子一开始并不大，早些年歙县有一户罗家为了看守祖坟修了一座庙，他们还从外地搬来了一座叫杨干院的庙，让庙里的和尚一遍拜佛祖一遍拜他们家的仙人，一旁还供着道观里头的后土娘娘。但时间久了，过了好几百年，那些和尚觉得祖坟修在他们的庙里太碍眼，弘治年趁着祠堂倒塌的功夫把祠堂改成了寺庙，还在人家祖坟上堆放杂物。罗家人这就火了，两边一闹，这就闹到了县衙——从那以后，他们就打了整整八年的官司。”60;62; “还真有打八年官司的？！”朱由检被这个数字惊了一阵——八年，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一场官司竟能拖八年之久，着实是骇人。60;62; “那可不是...那罗家全族上下跟杨干院玩命，杨干院正好又有人在徽州府当僧官。这俩下当即就闹起来了——杨干院仗着自家在本府有些权势，说动知县和一干乡老一齐做伪证。罗家更厉害，吃了知县的亏以后直接越级上诉。”60;62; “不是不能越级上诉吗？”60;62; “外头常能听人说到‘八府巡按’是吧？罗家找的就是巡按，那是省里头的官，比歙县的上级徽州府还大一级，直接跨两级上诉。巡按可以直接接受百姓的状子，然后责令下级官署严查严办。”60;62; “那不还是要打回到徽州府或者歙县去办？”60;62; “所以我说徽州健讼呢？健讼就健讼在这里，他们打官司之前都把《大明律》给背得滚瓜烂熟，一个个都能去当讼师了。那罗家直接状告杨干院里有白莲教妖僧，公然咒诅罗家，‘顺带’状告杨干院侵占祖坟土地。之后，他们还状告歙县县令徇私枉法，严刑逼供，让他们屈打成招——这先扣上大帽子，再说自家事，最后把知县给夹带上，这三合一的案子巡按根本就不能推。按照《大明律》规定，若告的是官，那状子一律不得推诿，必须在本级处理。他们把自家的案子也夹带进去了，就逼着巡按不得推诿，必须结案。”60;62; “然后巡按升堂了？”60;62; “没有，巡按直接把案子转到徽州府隔壁宁国府来审了。”60;62; “不是不能转交吗？”60;62; “上有对策下有对策啊。他一个巡按，无怨无仇为什么要拿下属的知县问罪？他就直接把案子转交邻府了。对，转交邻府并不违反《大明律》，因为按律审理这种事关县官的案子必须在府级衙门审理，但没说必须得在本府啊，转到邻府办案完全合理合法，谁来他都有理。”60;62; “宁国府总不能还推吧？”60;62; “没，宁国府没接着踢皮球，派了推官把案子就给结了。”60;62; “那这不就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