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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稳了！”全船人紧紧抱着桅杆和护栏，在激流中稳住了身子，这才没给甩下去。60;62; 60;62; 大水冲出了湖堤，湖堤另一面的泥土都被带了下去，让浪头变得越来越黄。60;62; 原来是平地的地面上，竟然有了半人深的水。兵舰被浪花冲得左摇右摆，甚至打起了转。60;62; 因为水实在太浅，船底几乎是蹭着地面开过去的。木质的船体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刮蹭着，甚至被顶起半截。因而兵舰开始左摇右摆，甚至打起了转。60;62; 一个船工立时走到了船尾把住了船舵——幸好靠岸的时候船舵是升上来的，要是真放下去了这时候船舵早就不知撞到哪里去了。60;62; 在浪中稍微稳定，又有船工举起了橹。这次不是为了划水，而是把橹当作撑杆用。60;62; 他们抱着橹顶到了地上，船有了支点，这才在湍流中稳了下来。60;62; “呼...”张煌言松了口气。四下里看了看，众人都是一副狼狈的样子，浑身都被浸透，不知是汗还是水。60;62; 几个船工走到船头把锚给拽了上来——铁锚是用绳索连接的，拽锚甚至都不用转轱辘，直接用手拽。60;62; 这船非常小，用不上大的铁锚。拽上来的铁锚就这么摆在甲板上，比锦衣卫爬墙用的钩爪大不了多少。60;62; 几个船工合力撑住了橹，又有几人把锚甩进了水里，这船才在原地定了下来。60;62; 张煌言走到船头一看，这里泗州城的城头已经近在咫尺了。城门早就关了起来，城墙上全都是惊慌的士兵。隐约间，他还看到了站在城门楼旁边的黄得功。60;62; 泗州城被水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在洪泽湖岸边地势低洼的地方，早先洪泽湖泛滥的时候泗州城就没少泡过水。60;62; 泗州城早就有防洪的准备——泗州城全城就是一只乌龟的造型，整座城都是椭圆形的，开了五道城门，五道城门外头又有半圆形的瓮城。60;62; 60;62; 这圆圆的城看起来非常别致，在别处非常少见——这其实也是无奈之举。60;62; 泗州城几乎每几年就要遭一次大水，城墙修城圆的就能让浪头分开，不至于把城墙分开。60;62; 甚至城墙地基都做了防水处理，这样就算被泡了，一时半会也不会泡发。60;62; 偌大的城池只开了五道门，还有瓮城。这虽然不方便出行，但却方便防水。60;62; 五道门统统关闭，门口头堆了沙袋和夯土，大水便全都被挡在外头，城里一点水都没进。60;62; 整个泗州城就像一条大船，横在波涛汹涌的泥石流里。虽然不动，但依旧让人捏了一把汗。60;62; 张煌言回头看了看，堤坝上依旧像瀑布似的往外漫水。水流虽然并大，但却没有停下来的趋势。黄色的洪流在地面上奔腾着，一直到地平线都是汪洋一片。60;62; “参军，我们怎么办？”60;62; “水多深？”60;62; “及腰。”60;62; “算了，总不能下船让水冲走吧。让直接开船靠城。”张煌言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竟然能碰到陆地行船这种神奇的事情，也算是开了眼界。60;62; 锚从泥里头拔了起来，船工们一左一右用橹在地上撑着船。60;62; 第一波浪头过后，水流缓慢了许多，船也好控制了不少。左右两边的橹在泥地里头像迈步似的起落，船也慢慢地向着城头靠近。60;62; 走了几“步”，船底突然传来“咯噔”一声。60;62; “怎么搞的？”60;62; “参军！船底让石头撞漏了！”60;62; “那就快点开，再不快点就只能坐舢板回去了！”60;62; 船底的用来储粮的隔间传来了水声，船工揭开了甲板上的盖板，只见水像喷泉似的涌进了那一层隔间。60;62; 幸好这艘兵舰现在是空载，除了几十个人以外没带别的东西，水只是积了浅浅的一层。60;62; “这船怎么这么不结实？”60;62; “参军呦，这平底漕运船的船底是用来防沙的，哪经得住石头磕碰？这幸亏是撞的是石头，要撞的是树木，那非把我们戳上头不可。”60;62; “唉...麻烦喽。这船满载的时候吃水多深？”60;62; “大概四五尺。”60;62; “四五尺？那不是开不了了？”60;62; “参军，吃水够浅了！谁没事发洪水的时候在地上开船啊，那不得把船磕碎了。河道里头碰到一小坨沙子都能把船整个顶起来，别说在地上开船了。”60;62; “那慢慢挪吧...还有没有别的橹？算我一个，一起往回撑。”60;62; 一里路不到，折腾了半个时辰，张煌言一干人这才靠到了城墙边上。60;62; 在城墙上士兵的指引下，他们漂到了一处吊篮附近，乘着城墙上放下来的吊篮上了城。60;62; 一踏上墙面，他便看到了等在上头的黄得功。60;62; “张参军，怎么搞的？怎么突然就发大水了？”60;62; “大晴天发大水，只怕是有人掘了黄河大堤。怎么样，泗州城没事吧？”60;62; “不好说。”他摇了摇头：“我刚问了城里的老人，他们也见过大水，但今天这么大的他们还没见过。泗州城的城墙下头涂了防水的灰浆，但灰浆也撑不了多久。这里的地势太低洼了，要是不早点把破口堵上，泗州城怕是有灌顶的危险。”60;62; “灌顶？！”60;62; “你看，洪泽湖的湖面比城墙还高，这要是一直往外流，铁定要灌顶。到时候我们怕是从城墙面上就能直接搭上船了...”60;62; “那我们怎么办？那还要不要去归德了？”60;62; “开船...拼一拼也不是不能开，大不了船废了而已。”60;62; “那我们赶紧走吧！”60;62; “但问题是——归德不淹水啊！我问了知州，黄河走南线泛滥，归德从来不淹水，只要曹州淹水的时候这边才会淹。水从洪泽湖来，那肯定是淮河发了大水，归德现在是一丁点水没有。我们在水里开，也不知道能开到哪，但最多不过宿州。”60;62; “我们要不要试试？”60;62; “不用试了。我这里船来船往，这事我清楚。大船岂是那么好开的，在运河里头开都得小心翼翼，更不用说在地上开了。你刚才自己开的时候也该看到了，我们要真把兵舰开出去怕是要全军搁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