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鳌拜已是三朝元老。三朝之间，在位的从努尔哈赤变成了他的孙辈，爱新觉罗一家子也从原先的老酋长变成了一群勾心斗角的小辈。60;62; 昨日里见多尔衮，见到他那颐指气使的样子，还有他那身一尘不染白得发亮的铠甲，鳌拜心中便腾起一阵无名火——当年他们跟着努尔哈赤打天下的时候，压根就没有“八旗铁骑”这回事。他们穿着大棉袄戴着狗皮帽，拎着猎弓靠一双脚跋山涉水，连马都不怎么骑。60;62; 现如今，当年被边军吊起来打的建州女真已经成了八旗，吸纳了蒙古和海西女真以后，八旗才有了“八旗铁骑”的名头。60;62; 得到了蒙古人的马，最大的用途就是方便了部队的快速机动。从北京城里到通州有四十里，通州离八里桥有八里。从北京城里骑马高速机动到八里桥能把时间控制在一个小时以内，鳌拜要抢的就是这个时间。60;62; 军情十万火急，步兵和重火器都被他远远甩在后面，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真一个要等步兵慢悠悠地往八里桥走，怕是等打完了都赶不上。60;62; 在北京城内一集合完毕，他们便从朝阳门冲了出了，沿着通惠河直接往八里桥一路狂奔。但刚出了城门跑了十分钟，他便听到远方雷声大作——秋高气爽万里无云，自然不是雷雨。60;62; “鳌少保，打起来了！”后头一个黄旗佐领高声喊道。60;62; “知道。”他愣一会，才应了一声。以前人家都叫他鳌都统，因为他是正蓝旗满军旗的魁首，官品从一品。多尔衮昨天给他火线加封了一个少保来壮行，同样是从一品。60;62; 等级虽然没变，但鳌少保可比鳌都统来头大。一个旗有满蒙汉三套都统，八旗有二十四个都统，除了他鳌都统以外还有索都统、王都统、赵都统。可鳌少保就他一个，蝎子粑粑独一份，没人和他抢。60;62; 突然有人叫他鳌少保他还有些不太习惯，不过他倒是受用得很。60;62; “跑，跑死马也要跑过去！”鳌拜回头对着那佐领大喝一句。粗略算了算，拢共四十里左右。四十里要是直接跑过去肯定会让马匹大喘气，后头的冲锋也冲不动——不过，鳌拜他无所谓，他的马又不是冲锋用的。60;62; “得令！”身边的传令兵得到了鳌拜的指令，把急行军的命令传了开来。除了蒙军旗的佐领以外，其他旗都乐得听从这个命令。60;62; 这命令一下下达，整只部队的前进速度便陡然快了一截。战马撩开四蹄在原先运粮的驿道上飞奔起来，马蹄声乱如暴雨，隔着几十里都能微微感觉到震颤。60;62; 60;62; “头儿，有动静。”邵纲朝着远方看了看，在朱由检的车窗前喊了一句。60;62; “北京那边有动静？”60;62; “有大队人马...不对，大队的骑兵在往这里狂奔。走的是驿道，要不然不会这么响。”60;62; “多久到？”60;62; “他们要是不顾惜马力，四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这里。”60;62; “四十分钟？来不及了，我们尽快吧。”朱由检坐在防弹的马车里朝左右两翼望了望。两翼的空心方阵已经和地方的骑兵绞杀在了一起，而排开一里长的步兵正在从正面朝着明军冲锋。60;62; 满蒙骑兵已经完全陷进了数个空心方阵之中——这些空心方阵列成三层。枪刺密如林，人尚且不敢接近，更不用说马。60;62; 60;62; 大批的满蒙骑兵冲到空心方阵前就压根没法动弹。前有刺刀，左右都是友军，体积硕大的战马在刺刀阵前挤作一团，不得寸进。60;62; 第一排刺刀的枪托直接抵住地面，先前一些刹不住车的骑兵便一头撞上了密集的刺刀。第一层触地的刺刀挡住了大部分冲击力，后面两层把刺刀朔进马脖子便横割一刀，打头的那些个骑兵立时便被掀下马来，随后被身侧的步兵戳成血葫芦。60;62; 方阵前还有不少无主战马立在原地，他们打着响鼻四处推搡，背上的骑兵早就不知所踪——这些个骑兵有的中弹倒下马去，另一些被战马掀进了刺刀阵，被绞成几大块。60;62; 这些无主的战马在原地不知所措，反倒和地上的人尸马尸一起拦住了后头骑兵的去路。60;62; 几个蒙军骑兵向往前冲，但战马只在原地打转愣是不往前，急得这几个骑兵满头大汗。60;62; “砰~”方阵里头的明军对准了这些抵到他们的面前的骑兵扣动了扳机。那些个骑兵应声跌下马来，心也不急了，汗也不流了，一枪解百忧。60;62; “驾！”几个蒙军佐领见状，骑在马背上扬鞭抽马。他们知道再在枪口下晃悠就是找死，但前后左右都是人，推搡得他们动弹不得，只能大力挥鞭抽马。他们坐下的战马吃痛，不得不挤开混乱的马群往前蹭。60;62; “砰~”又是一枪，一个蒙军佐领应声倒下。枪弹之下人人平等，不管是察哈尔大老爷还是喀尔喀马奴都得认栽，就算是个博尔济吉特也没办法，成吉思汗的血又不能防弹。60;62; “下马！都给我下马！”几个满军佐领在后头用满语高声呼喊。前头的蒙军听不懂满语，会蒙语的就换成蒙语喊。60;62; “下马！快下马！”60;62; 前头的蒙军根本就不为所动，这通古斯口音的蒙文压根入不了他们的耳，乱军之中也听不太清。60;62; “狗鞑靼！”满军佐领用满语骂了一句，回头换成汉文大呼道：“下马！下马步射！快！”60;62; 但回头一看，乱军之中早不见了汉军佐领的踪影。定睛一望，他们竟然一接敌就开溜，丝毫没有立于危墙之下的意思。60;62; “狗尼堪！”那几个满军佐领又骂了一句，翻身跃下马来，从马鞍上拿出长弓，拣了一支披箭。60;62; 这披箭有半人多高，食指粗细，是用来射击熊虎的重箭。建州女真的看家本事就是长弓巨矢,抵近而发，和鳌拜同期的老旗人练的就是这个。他们骑着马并不都是用来冲锋，在必要的时候重骑兵可以即刻化身重步兵，机动到敌方薄弱之处下马便用重箭近距直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