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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果然那小子下手还不够利索，回头剁了他给你陪葬。”60;62; “陪葬？！要杀我的是你啊！我的亲生父亲啊！”60;62; “要杀你的不是我——是东国的江山，是东国的文武百官，是天下大势。天要你死，你不得不死。”60;62; “好一个‘杀人者兵也,非我也’！”60;62; “你弄错了，我才是那个‘兵’。”60;62; “我就非死不可吗!”世子声嘶力竭地低吼着。60;62; “嗯。”60;62; “为什么？！”60;62; “因为，你不适合当朝鲜王，至少现在不适合。来世再见吧，来世别生在帝王家。”60;62; “父亲！你为何要这样...”60;62; “为了李氏朝鲜。你，必须死——我再三警告你不要和鞑子走得太近，你就是不听。我给了你无数次机会，可你就是不珍惜。直到你回来的路上你还在思考着怎么向鞑子献殷勤，你知不知道你改了那个科举题目让我甩坏了几张椅子！你知不知道我在群臣面前有多丢脸！”60;62; “父亲...这都是为了”他挣扎着坐起身来：60;62; “都是为了东国江山啊！东国的出路在四海之外，我们要发展实业、开辟航线、资助科学，大兴文教。我们不能再这摊死局里头浪费时间了啊！我们...我们已经落后了啊！父亲你难道看不到吗？你没有用我那架望远镜看看月亮！月亮上只有坑，没有嫦娥！没有玉兔！”说罢，他无力地往后一瘫，似乎老了十岁。60;62; “我知道，我早就看过。”60;62; “那你还...”60;62; “我知道就够了。江山，不是你这么坐的。小时候我带你放过风筝，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60;62; “不记得了...”60;62; “风筝要慢慢放线，不能松手。否则，风筝会掉下来。”60;62; “我哪记得这些事...”60;62; “你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怎么听我说话。怪我没教好，我对不起你那死去的亲娘——欠他的，我会在你弟弟身上补回来。”60;62; “李?B？！在李?B身上？”60;62; “嗯。”60;62; “那我儿子呢？姜妃呢？！”60;62; “放心吧，我会把他们送下去和你作伴。”60;62; “父王！你好狠心呐！”60;62; “知子莫若父，知父莫若子。为父是弑亲即位，你还不清楚？除恶务尽，斩草必除根，这是为父原则。”60;62; “恶？你的亲孙子在你眼里是恶？！”60;62; “愚蠢！你还不明白？你知不知道李氏朝鲜的根基在哪？我们连国名都是大明赐的！我们李家，就是条狗。狗中之狗，是为狗王！你知道不知道？！狗，只有忠心才有活下去的价值。在我们这里，会咬人的狗是要拿去煲汤的。”60;62; “可...可大明已经死了啊...”60;62; “就算死了，我们也得哀嚎，就算是干嚎也得嚎！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就是狗！生是大明的狗，死是大明的死狗，就算大明不在了我们也得做这条狗。当大明的狗是最大的荣幸！因为只有当大明的狗，我们才能当狗王，才能制住下头那些跑来跑去不知道自己主人是谁的野狗。你敢换主人？你怕不是嫌那些野狗的牙齿不够硬！”60;62; “...”60;62; “知道了吧？”60;62; “嗯...”60;62; “你知道就好，也死个明白。朝鲜必须要有一个狗王，这个狗王必须是我们李家。为了这个狗王能当得下去，你就算不认大明也得认大明，你哪怕从心眼里觉得头皮痒想留金钱鼠尾，你都得给我忍着！给大行皇帝哭丧的时候你就算挤也得给我挤出眼泪来。你，做得到吗？”60;62; “我做不到...”60;62; “可你弟弟做得到，因为他是真心想做一条为主人嚎丧的好狗。”60;62; “明白了。”60;62; “嗯。还有没有要问的？”60;62; “有...”60;62; “那就问吧，我出去就准备宣布你病危，尽快说，我们要卡好时间，省得多尔衮那边起疑心。”60;62; “我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怎么突然就病入膏肓了？”60;62; “还不记得你肚子疼？”60;62; “记得...可那是半年前的事情啊！”60;62; “对，半年前就开始了。”60;62;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60;62; “用了你最喜欢的西洋法式，这是我从一个传教士那里听来的。怎么样，高兴吗？你会死得像你最喜欢的《哈姆雷特》那样，像他一样无力地被毒杀。”60;62; “父亲...你什么都知道？”60;62; “对，我知道。还有，《坤舆万国全图》不用你带，我这里就有，而且还是彩绘版的，比你带的那副值钱多了。”60;62; “那...你给我下了什么毒？”60;62; “严格来说并不算毒，我只是在给你送的食物里加了金刚石的粉末而已。那些粉末会黏在你的胃上，一点一点地把你的胃给磨出溃疡。等溃疡破了——噗，你就会胃出血，贫血而死。”60;62; “原来是胃出血！那庸医明明说是痢疾！”60;62; “那家伙也不知道从哪托关系进来的，对医术一窍不通，按照痢疾来治还是我教他的法子。”60;62; “那你就不能找个靠谱点的？干嘛非要折腾我这三天！”60;62; “行了行了，我回头让人把他逮来。生殉还是死殉？”60;62; “我已经改信了天主教。父亲，请你用天主教的葬仪来料理我。叫个天主教法师来...叫个天主教法师来料理...父王，我不行了，你快找人！”60;62; 朝鲜王走上前，把手伸向胸口，掏出了一个十字架：“信者灵魂乎，出离此世。因造尔者，全能天主父之名。因替尔受难者，耶稣基督，活天主独子之名。因降临福宠尔者，圣神之名...”他一边念着，一边握住了世子慢慢变得冰冷的双手。60;62; “谢谢，父亲，原来你也...”世子话没说完，只觉得眼前开始跑马灯，又出现了一束光。60;62; 朝鲜王默默地念完了临终祷告词，放下了世子早已经没有温度的手，又用手合上了他未瞑的双眼。60;62; 立了一阵，他从袖口里掏出一本翻开的祷告书，把书放在了世子的胸口：“阿门。”60;62; “阿前，一颗葡萄树。阿嫩，阿嫩，绿地刚发芽。蜗牛背着呐重重地壳啊，一步一步地往上爬。怎么样，为父编的歌好听吧？”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