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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好，离这里不远是吧？改天我去看看他。他要是愿意，直接接到楼上去住算了，楼上正好有不少空房。还有人呢？袁都督来过了，汤若望先生呢？”60;62; “汤若望先生安排进报恩寺居住了。”60;62; “他怎么不来上朝？”60;62; “这个...我和汤先生说过，但是他不敢来。”60;62; “不敢？为何不敢？他又没犯什么罪。”60;62; “他觉得自己罪过大了——骡马的法王给他发了个一道法旨，让他勒令全国的洋教教徒不得祭祖。因而他不敢来上朝，只是在报恩寺里头修改历书，打算办完了事就来告辞。”60;62; “荒谬!量他西方烟瘴地面的一骡马巫师，也敢对我天朝礼法大放厥词？！汤先生当他是耳旁风不就成了？”60;62; “成不了。汤先生信的是天主教，信的是天主——他们觉得这个骡马法王可以和天主通灵。”60;62; “荒谬，愚夫之见!就算乡下老农都不会信这等神鬼怪谈！”60;62; “皇上，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是子曾经曰过。但汤先生他是归化天朝以后才沐浴圣化，但他在来天朝之前就已经对那些个法王萨满巫师发过毒誓了，他说若是违背了法王的旨意，就堕了阿鼻地狱。”60;62; “没想到那巫师竟然如此歹毒，让手下信徒发这等毒誓。那天地君亲师呢？六亲不认就认他一个法王？”60;62; “他们确实管那法王叫爸爸。”60;62; “管法王叫爸爸？那法王换了怎么办？”60;62; “谁当法王他管谁叫爸爸。”60;62; “...唉...邪教，货真价实的邪教。真是苦了汤先生了，误入歧途，还受此大辱，竟然要管一个外人叫爸爸，还换一个叫一个，他到底有几个爸爸？全无一点礼数，简直是败坏天理伦常的邪教！”60;62; “唉，那邪教也是现在才露出真面目。从前我们还以为这天主教和回教是‘一回事’，现在想来他们自始至终就包藏一颗祸心，只有来了天朝受了教化以后，他们才放下杂念，一心为我天朝效力。只可惜毒誓已经发下，汤若望先生不能无信，只得躲避满朝文武不见。”60;62; “也罢，随他的意思吧。他的历书我也看过，确实比回回科定下来的历法灵验一些，算日食月食无所不应，当真是有大才学。只可惜明珠蒙尘啊，竟然入了这邪教的门。这什么法王要是在天朝，哪能容他这般嚣张？早几十年前就给官军讨伐了。”60;62; “只可惜那法王人在万里之外，我们够不着啊，要不然把他逮到南京来过堂也不是什么难事。”60;62; “唉，咱们好生送走汤先生吧。给他封个...他原先是什么官来着？”60;62; “钦天监正六品的官。”60;62; “给他加封一级吧。加封其本人为正五品奉政大夫，加封其父亲为正四品正宪大夫，加封其祖父为正三品正议大夫。封其妻...他没有妻吧？”60;62; “没有，他认法王当爸爸的时候一并发了不娶妻的誓。”60;62; “那有妾室没有？有儿女没有”60;62; “都没有，他连青楼都不去。”60;62; “那他去当和尚道士多好，何必入那邪教？唉...算了，没有妻儿就不封了，封他老娘吧。他的母亲，祖母，都封诰命。祖母封淑人，母亲封恭人。”60;62; “嗯，我回去就准备制诰命文书，让南京织染局织造去办。就是有个问题...皇上，他家在欧洲，我们怎么把文书寄过去？”60;62; “欧洲哪个国？”60;62; “我听他说他是‘多一字人’，‘多一字’人应该住在多一字国吧，多一字国科隆州汤府。我们寄到澳门去算了，让佛郎机人帮我们送信，我们付邮费就是。”60;62; “也好，我们总不能派人送到欧洲去吧...阁老你再去问问他家门牌号码几号，我估摸着洋人那没有户口也没有急递铺，不问门牌号寄不到地方。”60;62; ——半个时辰后。60;62; “啊，瓷塔，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美丽。”汤若望穿着袍子和笛卡尔站在报恩寺琉璃塔下头，俩人用拉丁文聊着天。60;62; “冯·贝尔先生，果然你也很喜欢这座瓷塔吗？我每日睡前都要站在这里看上好一会，再抽一斗烟。”60;62; “’冯·贝尔‘...几十年没人这么叫我了。还是叫约翰吧，叫教名我习惯些。”60;62; “阁下还是个教士？”60;62; “是啊，我是耶稣会的人。”60;62; “原来是耶稣会的？失敬失敬。您来大明多久了？”60;62; “快三十年了吧。”60;62; “三十年？怪不得您的拉丁语都沾了中国味。”60;62; “待久了，沾点味也正常。中国人说话有声调，你入了门就改不过来了，说什么都是一字一顿。您呢？笛卡尔先生？”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