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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明白了，马上就给寄过去。”60;62; “哦对了，咳咳...”孔阁老突然老脸一红：“其实我还给我自家弄了一份‘大成至圣先师南宗奉祀官’的职位，也是从一品。这人嘛，总得顾点家，你明白吧？”60;62; “嗯嗯嗯，明白明白。”60;62; “那就借用一下朝廷的电报线路给我家里头也发一份信，让南宗派人去曲阜参加祭礼。虽然这‘南宗奉祀官’的职我自己领了，不过我没空去曲阜...这有点占着茅坑那什么的嫌疑哈。”60;62; “孔阁老为大明日夜操劳，应该的应该的。”60;62; “其实我这也不是给我自己占的，是给我家儿孙辈占的，你能理解吧？”60;62; “嗯嗯嗯，理解理解。”60;62; “理解就好...突然这样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既然领了‘南宗奉祀官’，不去拜谒家祖也太过意不去了。电报发回家中以后，就拜托家里头找个堂兄弟代老夫去曲阜走一遭吧。”60;62; “得令，下官这就去翰林院找人拟文。”60;62; “嗯，去吧。”60;62; “要不我差人送阁老回去？”60;62; “不了不了，这就一小截路，我自己走就行。”孔阁老点了点头，背着手走了。60;62; 和其他的衙门一样，锦衣卫在南京也有个衙门，算是北京锦衣卫的备份。现如今锦衣卫就加载了这个备份，驻扎到了南京的锦衣卫衙门里头。60;62; 这衙门在皇宫大门口，紧挨着六部衙门，出了皇宫就是闹市区。60;62; 孔阁老出了皇宫的大门，驻足望向了门外——天上万点星辰，和地上万家灯火。天上月明，地上灯亮。60;62; “想当年刚回南京的时候，接上头到处都是难民。虽说不上饿殍遍地，但走到哪都是一股子国之将亡的颓废气。现在好了，都是烟火气。”想到这，他又叹息一声：60;62; “现在中兴有望，只是...只是我们似乎是太急了些。太快了，我们办事办得太快了。”他回想起过去的几个月，不禁有一丝心悸：60;62; “刚才在诏狱里头对孔胤植说了一句‘世界变化快’。这句话是对他说的，有何尝不是对老头子我自己说的。这世界变化太快了，总觉得过去几十年都没有这大半年的变化快，快得连我这个办事的人都觉得跟不上调子。尤其是债券——我们为了筹钱，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甚至连打上衍圣公宅门的事情都干得出。”60;62; 孔阁老虽说面上没什么表示，但白日里太学生冲击衍圣公宅门的事情一直到现在都让他觉得震撼。不只是他，钱谦益也是如此。同为身居高位的老头子，他们两在很多时候想法都是一样。60;62; “老爷，你在这都坐了一个时辰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望着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望着月亮的钱谦益，柳如是给他送上了一份地栗团——南京有名的荸荠糕点。60;62; “没什么。”钱谦益叹了口气，接过地栗团，把手搭在了柳如是的手腕上：“孩子今天动了几下？”60;62; “动了二十多下。”60;62; “比前日里又活泼些了。”60;62; “孩儿的名你想好了吗？”60;62; “你别光我问啊。夫人你想好了没？”60;62; “这不说好了生男孩是你起名，生女儿是我起名。怎么，你不想生男孩？”60;62; “男孩？我看，还是生女儿好啊。生个女儿，找个好人家，一世不愁。若是生了个男儿，又得在俗世里头闯荡...你可知道今天我都看见什么了？”60;62; “看见什么了？”60;62; “我看见了洪流。”60;62; “洪流？黄河水不是泛滥过了吗？”60;62; “是民意的洪流。‘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古人诚不我欺。想那衍圣公孔胤植是何等风光的人物？竟然莫名其妙地就这么被关进了诏狱里头，还被几百个人围住宅邸，太学生踏破门槛。”60;62; “老爷不觉得这是兔死狐悲吗？带着群狐刨兔子窝的可是老爷您啊。”60;62; “我是有些兔死狐悲，但这确实是吓人得很。孔家啊，那可是孔家！孔家！孔家就这么被抄了，你不觉得奇怪吗？”60;62; “他们抛售债券得罪了满朝官绅，不被抄家才奇怪。”60;62; “关键就在这里！你想想，债券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60;62; “两三个月吧...”60;62; “孔家积累了近千年的底子，是文坛大纛啊！千年积累，竟然还抵不上两三个月的债券，你说可怕不可怕？两个月能搞出个债券杀了孔家，说不定明年还能搞出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到时候怕不是连天都能掀翻掉。”60;62; “老爷，这与其是说朝廷杀的孔家，倒不如说是民意使然。川壅而溃，伤人必多。孔家去刨了河堤，结果被河水淹了，这叫自掘坟墓。”60;62; “是啊，孔家确实是被水淹没不知所措。但是夫人，孔家为什么会挖河堤你知不知道？”60;62; “这...妾身不知。要不老爷去问问衍圣公？”60;62; “呵，我觉得他们自己也不知道。”60;62; “为什么？”60;62; “因为孔家这几个月不在南京。仅仅是几个月不在，他就完全和现在的朝政脱了线，才干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情——他不是作死，他是一丁点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事。我有时候也在想，有时候我是不是也在自掘坟墓却毫不自知。”60;62; “...老爷你可想过为何会这样？”60;62; “报纸！就是因为报纸。”60;62; “妾身也是如此想的。闲在家中无事，日日都看报纸。结果人家家中坐，却能知天下事。前线打到哪了，南京债券卖得如何，哪里又有新的戏本子看，每日里一看报纸就知晓。”60;62; “夫人，民意是洪水，这报纸——依我看，这报纸就是海龙王。海龙王往哪里指，洪水就往哪里奔流。这洪水一旦奔流起来，连陈塘关的李靖都得逼死哪咤以熄龙王之怒。今日里我才算是体会到了李靖的无奈之处。”60;62; “老爷是当了一回龙王？”60;62; “龙王？龙王端坐九霄之上，我就是一个引水的夜叉，引着那些虾兵蟹将冲陈塘关而已。结果不费吹灰之力，李靖就把哪吒交出来了。可怕可怕，实在是可怕！”钱谦益越想越骇人。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