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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晚间。60;62; “金先生，久仰大名。”60;62; “我们今早才见过面。”金自点穿着一身素服坐在朱由检面前，神色平静。距离他被抓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他已经初步接受了现在的情况。60;62; “今早见你的时候你是领议政金自点，现在见到的——是另一个金自点。说实话，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个君子。”60;62;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东国江山。”60;62; “你认了？”60;62; “大丈夫敢作敢当，如何不认？要杀要剐随你们便。”60;62; “杀？等着吧，没那么快。我们正在朝鲜进行社会实验——金先生，你很荣幸地成了大明司法院的第一号受审者。”60;62; “司法院？受审？什么东西？”60;62; “这就说来话长了。大明正在进行维新，但是很多东西不好直接在大明实行，因为容易出乱子。朝鲜和大明非常相似，所以我们选择朝鲜作为试验品——这是在夸你们，别人和天朝一点都不像，压根做不了试验。”60;62; “...殿下，你就直说吧，你要对在下做什么？”60;62; “根据《大明律》对你进行审判。新朝新政，所有的罪行都需要经过司法院的审判才能定罪，任何人都不得动用私刑。你的罪行会由御史台的监察御史对你提起公诉，司法院会负责审理。对你的审判会公平公正公开，不会冤枉你。”60;62; “公开？”金自点对别的都无所谓，但对“公开”一词极为敏感：“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抓我去游街不成？！”60;62; 金自点虽说学问不高，但他的价值观完全在儒家文化的浸润下养成。对他来说，游街等于社会性死亡，比杀了他还能难受。60;62; “公开不是游街的意思，是为了保正司法公正所以要找人来旁听，以防法官出现徇私枉法的情况。”60;62; “那就好...”他的心放下了些，松了口气。60;62; “游街是法院外头的事情，不归法院管。”60;62; “啊？！”他刚放下去的心又“咯噔”一下，开始狂跳不止。60;62; “而且为了保证最大限度地‘公开’，我们还会对你进行公审——我们会在崇礼门的城门楼上对你进行审判。然后让全城的百姓围观你的审判过程，在全城百姓面前宣布的罪行，然后公开宣判。你惊喜不惊喜啊？”60;62; “你们...你们这是要对我赶尽杀绝啊！你们的法律为什么这么无情？！”60;62; “弄了半天你不关心犯罪不犯罪，只关心游街不游街？”60;62; “我要是我游街了，安东金氏就完蛋了啊！等会...”他突然眉头一皱：“殿下，大明不会连座判罚我们全家吧？”60;62; “不会不会。我们的原则是只惩戒犯罪分子，没犯罪的不需要担心。所以，要是没犯罪的无辜者，他们大可不必担心。但要是你的共犯，我们只能把他们和你一起公审游街了。”60;62; “完了！全完了！”他仰天长呼一声：“安东金氏，命丧矣！”60;62; “我又不杀你人，你怕什么？”60;62; “诛心，甚于杀人呐！杀人只是绝后。若是通清通倭，安东金氏会遗臭万年呐！殿下!”60;62; “常言道——种瓜得瓜。你自己干的事，你自己心里头应该明白。不过，公审和游街都不是必须的程序。所以你若是老实交代，我可以去掉这些‘多余’的程序，前提是你的回答有用。说吧，你冒着杀头的风险到底是为了什么？”60;62; “为了东国江山，为了朝鲜国体。”60;62; “...”60;62; “这是老夫肺腑之言。”60;62; “邵指挥，把这厮叉出去游街！”朱由检朝门外喊了一声。60;62; 还没等邵纲从门外进来，金自点立时便大呼道：“我说我说！为了朝鲜国体的同时顺便填报安东金氏的肚子，光耀门楣。”60;62; “...这还像句实话，我也不觉得你是个大公无私的人。相由心生，有气节的人也不是你这相。不过，你金家的富贵就那么重要？”60;62; “若不是有本家，也没有我这一天。我这也算是知恩图报吧，即是为了本家也是为了我自己。殿下，就责罚我一人吧，他们的罪我一人顶了。”60;62; “新法的原则是惩治和打击犯罪分子，所有的犯罪分子都要为自己负责。所谓——赏罚分明，功不抵过。你救不了他们，因为他们有没有罪和你有没有罪，这没有关系。救得了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我要是你，就劝他们来自首。有自首情节的，法官或许可以从轻处罚。哦对了，法官是我，所以我说了算，我也可以向你保证。”60;62; “新法就这么无情么？”60;62; “什么叫无情？你是你，你家人是你家人，我劝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的前途再想想你家里头的人。你除了要照顾那个大家，你还得想想你自己的小家。你这样做了，你的子孙又怎么办？”60;62; “老夫若是顶了罪，族兄族弟自然会把我的子嗣视如己出。要是他们为老夫顶罪，老夫必然也会如此。”60;62; “啧，那你家夫人呢？你家的妾室呢守寡？”60;62; “夫人...那是她的命。至于妾室，夫死从子便是，无子可从就卷铺盖走人。”60;62; “尊夫人的命是她自己的。”朱由检望着他的眼睛。60;62; “从嫁到金家来的那天起，她的命就不是她自己的了。”60;62; “...看来我们之间的认识确实是有些距离。”60;62; “东国乡人愚昧无知，得罪天朝了。但我国有庶孽禁锢法，科举也只看本贯不看才学，兄弟关系本就非同一般，唯有抱成一团才能取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60;62; “‘庶孽禁锢法’？那是什么东西？”60;62; “穷乡僻壤的陋习，不值一提。”60;62; “我劝你还是提一提。我要是心情好，指不定你就不用游街了。”60;62; ——半个时辰后。60;62; “啊，有意思，有意思。”朱由检听金自点说了一通“庶孽禁锢法”的来龙去脉，点了点头。60;62; “这个法的意思，是限制文武两班的人口是吧？”60;62; “没错。两班人口日繁，官位就那么多，所以朝廷得通过嫡庶有别的法子禁止庶子和孽子分得两班的权位。”60;62; “嗯...还别说，这个行为不好，但这个思路给我提供了一个灵感——我正在思考怎么收拾国内的宗室。正好，瞌睡了就来了枕头。”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