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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里，舰队驶入了大连湾。这里并非是常用的军港，水文条件也未经过勘探，因为舰队并没有靠港，而是在离岸边数百米远的位置就下了锚，使用舢板往来运输。60;62; 三万人陆陆续续地被运到海滩上。虽然拥挤，却并不喧闹，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那一万战兵立刻便开始在青泥洼周围挖掘战壕，修筑金刚郭。两万工兵开始从附近的树林中砍伐树木，搭建营帐，准备生火做饭——这正是饭点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是饿着肚子在干活，只能用随身携带的红薯暂且充饥。60;62; 但没办法，就算是饿着肚子，也必须要在清军发现他们之前开工。这里距离辽东半岛上的金州卫的直线距离有二十公里，距离旅顺半岛上看守旅顺口的金州卫中左所有三十公里，和中左所隔着旅顺半岛中部的连绵群山。60;62; 青泥洼位于金州卫和中左所中之间，是一块远离山体的开阔地，距离最近的大山有十公里之遥。60;62; 地形平坦，这一点非常重要。若是地形过于曲折，会给棱堡的建设带来极大的麻烦。若是像青泥洼这样一望无际的大平地，棱堡只需要像摊大饼一样从中间一层一层往外摊开即可，可以建成教科书式的要塞，铺出来的都是标准的几何体。60;62; 这点大明没什么经验，因为大明没有大量握有土地的封建领主，也就没有为领主准备的城堡。但对岸的日本人对这点深有体会——在战国时代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喜欢在山上构筑山城。但等到战国时代末期，新修筑的城却大多数都是在平地修建的平城，或者依靠一座小山修建的平山城。60;62; 60;62; 山城的问题非常多。首先山城必须依照山势修建，山上的可用面积非常少。屯驻在山上对于士兵来说简直是个灾难，他们必须爬高爬下在小路上穿行巡逻，吃个饭都要爬五层楼。山上的可用面积也并不大，因而屯驻不了多少士兵。60;62; 对于大名们来说，他们也不想住在山上。因为他们有很多日常政务要办，如果进城出城都要爬山，那么行政效率就会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换而言之，他们修了个山城也并不能住进去，只能在别处另修住所。60;62; 再者，险要之处也同样意味着了无人烟。在压根没有人看到的地方修建华丽的天守阁，有如衣锦夜行，压根展现不了大名们的权威和财富。60;62; 因而，他们渐渐选择在交通要道修建规模庞大的平城。一者，平城好看。二来，他们可以以平城为中心发展城镇聚落“城下町”，用城堡来保护城内的商人和领民，以此来获取城市所带来的经济优势和情报优势。60;62;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火器时代的到来。火枪和大炮让大土山在防御作战中几乎没有用，山上不方便布置火力，却要全盘承受攻城方的火力。有加农炮的就挨加农炮的炮弹，有大筒的就大筒的子弹。山上的守军受困于地形，根本无法集中火力还击，形同被困在牢笼里头挨打。60;62; 60;62; 若是在平城，守军的火力就能充分地在平直的城墙上展开，再利用壕沟和护城河来迟滞敌人的进攻，然后用火枪把他们压制在城下，这是非常明智的选择。60;62; 修建棱堡也是同理。在地形崎岖的地方修建棱堡并不能提升防御力，反倒增加了施工难度，也不方便炮位的布置。60;62; 青泥洼的地形就几乎是棱堡的完美选址的地点——60;62; 一个小时后，一份地形简图摆到了朱由检的面前。这张图非常简单，只画了青泥洼大致的地形轮廓，对于那些高低起伏的小山包并没有画上详尽的等高线图，而是只标注了一个高度。60;62; 60;62; “这个地形非常好，我们可以背靠海岸修建一座巨型棱堡。”克里斯蒂娜指着岸边说道：60;62; “附近有不少高低起伏的小山，这些土丘的高度都在三四十米左右，高得正好。我们的棱堡主体可以修在中间的空地上，把周围的那些小土丘也一并纳入到防线内部。土丘离我们三里到八里之间，而外围的防线预计会拓展到十里地以外。所以我们可以把这些低矮的土丘利用起来，这些土丘的高度恰到好处，既不会阻碍我们的炮位布置，也正好可以扩展视野，提高射程。我们可以把这些土丘修筑成方向上的支点，撑出一片方圆十里的巨型棱堡来。”60;62; 60;62; “这要修多久？”60;62; “规模这么大的，得修到明年开春。但我觉得必须得修，因为辽东的作战需要一个稳定的后勤补给线。无论是从胶东海运还是从朝鲜海运，我们都需要在这座要塞里头进行中转，然后再将其运到前线。所以这座要塞一旦完工，就可以作为北伐的一个战略支点来使用。无论是辽沈战役还是平津战役，这座要塞都大有用处。而且还有一个额外用途——这么大的平地让我们建设一年，我们一撤走就可以直接当城区用，完全不浪费。”60;62; 60;62; “这倒是好。多尔衮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把柳条边的汉人全都给迁回了关内。我们对关外几百年的扩荒毁于一旦，正缺一个前进基地。等仗打完了，我们就可以以大连为基地重新对关外进行殖民。这可以当过国策来办，就叫‘闯关东’。到关外开发土地，朝廷不但免税还送地送牛。要是我们这样办，要不了几年就能把辽东建设成战前的样子。”60;62; “那你可得给国内交代一下，北伐的经费可不够做这些。第二期债券正好要发售了，你可以在这上头做做文章。”60;62; “修这么大一个要塞，你估计要多少银子？”60;62; “其实用不着多少银子，因为材料都是现成的，直接堆土就行。但我们要采购帐篷，食材，补给，还有发军饷之类。这是军民两用设施，总不能全从军费里头出资吧？咱们能扣下来一点是一点，扣出来银子才能去买大炮——铸炮可是个实打实的烧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