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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每次就只要螺钿漆器、马匹和硫磺，最多再加几万斤海螺壳。琉球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贡来，有时候贡咸鱼干、有时候贡海螺干还有砗磲之类的大贝壳，有时候还有西瓜、芒果、荔枝、龙眼、甜瓜，甚至还用水箱装来活海豹。虽然每样的量都不多，但种类极其庞杂，像是兜售杂货的推销员一般。60;62; 60;62; 而大明，又没有办法拒绝琉球的推销，除了收下没有办法。60;62; 60;62; 因为，朝贡的本质虽然是贸易，朝贡国上贡，大明按照价格回赐，这确实是一种贸易行为。唯有朝鲜不同，朝鲜给大明贡上彩席、龙文席、绸布之类工艺品，还有战马、大狗之类的土产。大明回赐的也是书籍、瓷器、孔雀翎之类的可以赏玩的工艺品，决口不提钱这么俗套的东西，就算送金银也极少直接送钱，只送金银工艺品。60;62; 既然是名义上是上贡和回赐，大明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只有照单全收，要不然就是凉了属国的”一片孝心“、60;62; 由于琉球供上来的杂物太多，所以大明和琉球的朝贡，算是朝贡里头最直接的了。每次琉球来朝贡，大明回赐的东西里头工艺品并不是大头，钱才是大头么，这也是琉球最想要的东西——永乐通宝。60;62; 琉球之所以不停地上贡，他们要的就是永乐通宝。永乐通宝在对日贸易和对东南亚贸易中是硬通货，也是最上乘的硬通货。无论是日本大名还是东南亚的酋邦，他们都乐意收工艺精良的永乐通宝。实际上琉球那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也多是从各处买来的，他们转手贡给大明就是做中间商，赚个差价。60;62; 这事，大明也清楚，大明明知道他们在兜售自己根本就不需要的杂货，但除了照单全收没有别的选项。不过，大明也有自己的报复手段——赐宝钞。60;62; 和大明不能拒绝推销一样，琉球也不能拒绝宝钞。所以废纸宝钞和硬通货永乐通宝的的比例，取决于大明是不是真的需要琉球的贡品。60;62; 大明不会送太多宝钞，琉球也不会推销太多杂货。这是朝贡体系下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没有谁会去坏这个规矩。60;62; 但有规矩，也得有人来执行才行。60;62; 过去这个规矩由宫里头的太监来掌握，毕竟这些货物的直接受益者是皇上，去的也是内库。礼部那里只是存个档，他们是不会出钱的。60;62; 具体负责这个事务的部门是市舶司，市舶司由太监来监管。给多少永乐通宝、给多少宝钞，这得和琉球使节商量着来。60;62; 现在问题来了——太监没了。郑芝龙在位的时候，他把所有的太监都给裁撤得一干二净。市舶司这么关键的地方他怎么可能留着太监来？他不但把市舶司的太监给裁撤了，他把整个市舶司都给裁了。毕竟市舶司的职能靠他自己就能完成，他没必要开立机构，让官府有从中掺一脚的机会。60;62; 自从郑芝龙被肃清开始，这还是朝廷第一次面对朝贡队伍。60;62; 面对面前堆积如山的方物表，朱聿键懵了。前人没有碰到过的问题，一股脑全堆到他头上来了。60;62; 这么多方物怎么处理？回赐又得回赐多少？现在没有太监、回赐的工艺品又从哪弄？60;62; 他没有办法，郑芝龙把整个太监机构都给卷跑了，朱由检又反对重新引入。这麻烦的事情，又全都堆到了他的头上来。60;62; 得亏有曹正淳曹公公在，他算是给了朱聿键一个主心骨。按照曹公公的意思，他把所有的方物表都搬到自己的桌上来，然后用红笔勾。他要哪个就勾那个，勾的部分给永乐通宝，不勾的部分给废纸宝钞。60;62; 然而曹公公只是给他提供了解决问题的途径，怎么解决还是得他自己来——60;62; 曹公公站在他后头帮他参详，他端着红笔挠头，烦得头发都要掉了。60;62; “曹公公，这个怎么办？琉球的螺钿漆器。”60;62; “琉球的螺钿漆器早先我们一般是照单全收。”60;62; “那...贵吗？”60;62; “很贵。那些个漆器的工艺很精美，这次贡来百来件，我们至少要回赐大几千钱的永乐通宝。”60;62; “这么贵？要不我们不要了吧。”60;62; “螺钿漆器是琉球的特色，不得不品尝。”60;62; “不要还不行吗？”60;62; “嗯。人家琉球王自己用的都没这个好，这是他们的心意。虽然贵，但是这个必须要收，不收就是寒了琉球的心。”60;62; “好吧...那就只能收了。”说罢，朱聿键用红笔打了个一个勾。60;62; “那下一项。硫磺？硫磺要么？”60;62; “硫磺...贵了，他们的价比市价贵不少。”60;62; “那就不要？太好了，我们跳...”60;62; “不行啊，皇爷，硫磺必须得付钱。”60;62; “为何？”60;62; “因为硫磺是我们点名要的，不收不行。”60;62; “谁点名要了？！我要硫磺我自己采购不行，谁要他们送？”60;62; “这是成祖老爷定的...”60;62; “得。我太太太太太太太叔爷爷还定了什么？”60;62; “还有马匹跟海螺壳。”60;62; “又是贵了？”60;62; “琉球的东西一向很贵，但是质量都还不错，所以...”60;62; “勾吧勾吧，不勾就是违反祖制了。还好不是皇明祖训...”朱聿键舒了口气：“这要是皇明祖训里头写了，我们还改不了。成祖爷爷好歹给咱们留了点余地，他写的东西是条例，可以改一改。那，回头通知琉球，这一次我们还是收下，下一次就不要了。具体要什么，曹公公你来定吧。”60;62; “是。”曹化淳应了一声。60;62; “后头的...砗磲？砗磲是什么东西？”60;62; “一种海里头的大海贝。”60;62; “不要不要，什么鬼东西。”60;62; “皇爷，这个...”60;62; “这个又怎么了？”60;62; “砗磲算螺壳之属，还是得收。”60;62; “哪有这种道理？”60;62; “螺钿也是螺壳还海贝做的，这些海物的壳都可以叫螺壳。这让他们钻了空子，我们也没办法。”60;62; “好吧...那回头定个条例，就不要写螺壳这么宽泛的东西。什么螺的壳，是螺壳不是贝壳，都得写清楚。”60;62; “知道了。”曹化淳又应了一声。60;62; “后头...玳瑁、犀角、珊瑚...我的老天爷呦，又是这些贵得吓人的东西。我们怎么办？收不收？”60;62; “这些东西照例还是要收的，因为这些个东西是大宗奢侈品，不要显得没面子。”60;62; 闻言，朱聿键回头望了曹公公一眼：“曹公公，你就直说我后头什么不要吧。”60;62; “那各类咸鱼可以不要。”60;62; “咸鱼才几个钱啊！”60;62; “诶呦，您老可别小看那咸鱼。咸鱼里头还有干鲍之类，都是贵东西。您要是不要，那就...”60;62; “有干鲍？”闻言，朱聿键上手便打了个勾：“好久没吃了，我也想吃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