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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开！漏风的墙板。走开！该死的贫穷。”音达理发出了无声的呐喊，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60;62; “弟啊！你怎么这就...这就活不成了？”金达理趴在他的身上哭着，音达理却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动，什么都听不见60;62; “在义州，是活不成了。欠下的租子要交到崇祯后375年去。天聪元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的都晚一些。趁着大雪还没有封路，我们兄弟四人去投奔了天聪汗。为了给大清效命，我们强忍悲痛，大义灭亲，把几个意图反清复明的奸细绳之以法。天聪从此以后愈加器重我们，给我们授予了佐领的衔，视同满洲老爷，换上了满洲衣冠。”60;62; “佐领大人!你的...你的帽子呢？你的帽子哪去了？你不能不戴着帽子就上路啊！”60;62; “我带上了顶戴，当大清的忠臣还真是好啊。天聪十年，今年的雪比以往来的都早一些。我们抓了几十万朝鲜人回京，那些过去踩在我们头上的两班人此时与蝼蚁无异，就算是三品堂上官的女儿也是明码标价，二十两一个。啊，跟着大清的日子，才是好日子。”60;62; “弟啊！这么多风风雨雨的日子都闯过来了，你怎么就栽倒在这了！你...你还没交代后事啊！你要埋在哪？赶紧跟哥说，现在还来得及。你要埋在老家还是盛京？啊？”60;62; “什么文武两班，不过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庸碌小人。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地说我是朝奸，今日就开始给我家修祖坟了。诶呀，我老金家八百辈子都没有这么气派过。什么文武两班，什么领议政金自点，都是一群草包，到头来还是得向我一个白身敬酒。诶？这酒怎么喝完了屁股疼?”60;62; “弟，你说什么？”60;62; 音达理忽然一睁眼：“我屁股疼。”60;62; “屁股？屁股不疼，屁股让大炮子卷走了。”60;62; “什么？什么东西让卷走了？！我刚还和金自点喝酒呢。”60;62; “弟啊！咱们这是在海州城！”60;62; “在海州？海州在哪？”60;62; “在辽东。弟啊，你交代后事吧。”60;62; “我...我...”话音未落，音达理便察觉到一股无力感自下身袭来，只一瞬便压垮了他。低头一看，血糊糊一片，什么都看不清。60;62; “完了，回光返照的点过了。弟啊，你要葬在哪？葬在辽东还是葬回老家？”60;62; “我...”音达理动了动嘴唇，没发出一个音。60;62; “要是辽东你就眨眨左眼，要是义州老家你就眨眨右眼。右眼是吧？好，哥到时候一定把你的盒儿给背回去。”60;62; “谢...谢...”话音未落，耳旁又是一声巨响。顷刻之间一股激流涌过，炮弹裹挟着一堆不可名状的物体从二人的头顶飞过，把金达理掀翻在地，只剩下半截身子的音达里也被吹得翻了个身，整张脸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咕噜噜冒着泡。60;62; “嗯，这个发射速率果然很不错。”朱由检没看见城墙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第一发炮弹自侧面席卷过后便打翻了十好几个避雷针，城墙上的喊声在数百米外都听得清清楚楚。60;62; “第一发看起来没有快到哪里去。”60;62; “嗯，这得看后头几发。给我个望远镜，我看看他们怎么装弹的。”闻言，克里斯蒂娜把原来的望远镜给他递了回去，朱由检便望向了远处的炮台。60;62; 只见炮台上，炮兵们正在给冒着青烟的大炮装弹。60;62; 后头的炮兵拔下插销，打开大炮后闸，一股子刺鼻的硝烟味喷涌而出，不少还未燃烧殆尽的黑渣落在了地上。60;62; 负责清理炮膛的士兵立时报着清膛杆在水里头蘸了几下，然后径直从后闸口塞进了炮膛里，清膛杆外头的墩布被烫得沙沙作响。60;62; 那负责清理炮膛的士兵只是把墩布往前头捅了小半截，便有大团的碎渣从炮口被推挤了出来。60;62; 这便是后膛炮最大的优点之所在——平日里他们清理炮膛的时候，得沾水三四次，这么大的炮膛至少得花费一分多钟来进行清膛。60;62; 清膛是个非常重要的工序，大炮开火之后必须用水把炮膛内的火星字熄灭，否则便会在装弹的时候直接炸膛。炮膛内部的残渣也一样不能落下，这在很大程度上会影响炮管的寿命和发射药的燃烧情况。60;62; 然而平日里一分钟还不一定能干完的事，现在十几秒就干完了。清膛的工作成了把杆子从这一头捅到另一头，没有复杂的擦洗工作，更不需要担心有未熄灭的火苗会造成炸膛。所有的一切，都在武器装备的进步下变得方便了许多。60;62; 清理完了炮膛内，便又是一轮装弹工作。不过由于装弹的大部分工序在炮尾就能完成，这就使得大炮的运作效率也上了个台阶。60;62; 头一发，花了一分多钟才来装弹，后头的两发却都压缩到了一分钟以内。众人还准备再努力努力，把这门大炮的射击的速度压到能和抬枪媲美的地步。60;62; 有两门炮架设在炮台上。两门炮交替开火，每隔几十秒就能听见一声炮响，城楼上的朝鲜军更是从侧面被一轮又一轮的炮弹碾过去。60;62; 这简直是不可抗力。城墙上压根就无处可退，这时侯是个明眼人就知道这是专门来猎杀叛徒的——他们全员，都是叛徒。60;62; 下头的猎兵依旧在虎视眈眈，侧面也有大炮黑洞洞的炮口。每当有人因为受到了惊吓而从护墙后头站起身，早就等候在下头的猎兵们就会打出片箭，把敢露头的人留在他露头的地方。60;62; 金达理还没有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那毕竟是他的胞弟，虽说两人都四十多岁了，但却因为同为一方佐领的关系处得还算不错。现如今自家的胞弟只剩下了半截，金达理无能为力，只得呆呆得躺坐在墙沿看着这一切，看着炮弹在他的头上飞来分去，四面八方全都是呼救声一片。60;62; 饶是如此，他依旧没有举起降旗的意思——投降这命令他不想自己下，他在等一个”热心观众“来帮他喊一声“反清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