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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冷啊。”一个猎兵从睡袋里头钻出来，走出营帐里。60;62; 外头天才刚蒙蒙亮，还没到大军吹起床号的时候。但这些猎兵起的很早，这是他们早先猎虎留下来的习惯。60;62; 那猎兵抱着个长条箱子，借着天边的鱼肚白将箱子打开查看。60;62; “嗯？这是什么？”另一个猎兵正在洗脸，突然便望见了这个长条箱。60;62; “这是锦衣卫给我的回礼...”60;62; “锦衣卫给你回礼作甚？”60;62; “他们...他们把我的猎枪给拆了。”60;62; “拆你那破枪给这么大一个东西？这什么？”60;62; 那抱着箱子猎兵没说话，只是掀开了盖子。60;62; “铳？呦，还是自来火的？”60;62; “不但是自来火，里头还有膛线。”60;62; “还有膛线？！这是三品堂上官家里头才有的好东西啊！你赚大了！”60;62; “但是不顺手啊，拿起来总觉得怪怪的。”60;62; “你不用我用，我拿我的枪跟你换。”60;62; “去去去，我就一说。这么好的东西，我就算不用也留着传代。你看这枪机，呦，都是黄铜的，这可是上好猎枪啊。”60;62; “几根膛线？”60;62; “四根。”60;62; “那可不太好保养。”60;62; “这我晓得，每次开完枪之后都擦干净就行。”60;62; “唉...我要是什么时候能弄一把线膛枪来用就好了。”60;62; “我昨天听殿下说，要给咱们每人配一把。”60;62; “每人一把？你怕不是要框我。线膛枪岂是我们这等大头兵用得起的？”60;62; “这可是大明朝廷！”他拢住口风，小声补充了一句:“你以为是咱们那穷酸草台班子呢？”60;62; “也对，天子的朝廷有钱呐，果然比郡王的朝廷不知道大方到哪里去了。走着，咱们打个靶子试试看。那些个朝奸呢？挑一个出来挂树上，让咱们开心开心。”60;62; “算了吧，你现在打枪怕不是要把满营的人给吵醒。再说了，那些个朝奸不能动。”60;62; “不能动？不动他们，留着过年？”60;62; “王师那边说杀降不详，所以一律不准动。”60;62; “杀他们还不详？这是...”60;62; “所以把他们绑到汉城去公审游街。”60;62; “诶呀！这个好！这个好啊。让他们回去溜一圈，也给咱们长长脸，让家里头的人看看我们抓了朝奸回去。这群数典忘祖的叛徒，人人得而诛之。”60;62; “我听说不杀他们。杀了太便宜了，朝廷准备把他们关进战俘营，让他们修路。”60;62; “修完了再杀？”60;62; “你怎么老想着宰了他们？”60;62; “废话，朝奸你不想杀？”60;62; “这要是全杀了，一下子砍几百个降卒，有伤天和。算了算了，让他们做牛做马抵罪得了，砍死了反倒一了百了。”60;62; “嘁，便宜他们了。不过话又讲回来，你可真好命。用一把破猎枪换了一把自来火的线膛枪，赚大发了。”60;62; “不啊，我看锦衣卫那边的表情，他们还觉得自己赚了。”60;62; “你在枪里头藏了私房钱不成？”60;62; “哪有钱，钱都寄回家给我家老娘了。”60;62; 话音未落，两人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号响：60;62; “集合！”邵纲按着绣春刀，带着一众孝陵卫锦衣卫吹着哨出现在营房的中央，挨个帐篷叫人起床。60;62; 60;62; “走吧，集合了。”那猎兵戴上了缀着花翎和顶珠的朝鲜大帽，披着轻便的罩甲往城外走去。60;62; 60;62; 他望了望天边，太阳刚刚从天边露出个尖。60;62; ——与此同时，在海州东北方一千公里的瑷珲，太阳依然从跃出了地平线。60;62; “参见索都统！”60;62; 一众全副武装的各路佐领在瑷珲城门口列成了队。他们穿着和八旗雷同的制式铠甲，顶着避雷针。60;62; 不过“避雷针”不是他们最显著的特征，因为大江南北的几乎所有中国军队都喜欢顶着避雷针。60;62; 和各路“避雷针大军”比起来，他们有一个一眼就能认出来，而且绝不会认错的特征——60;62; 这些个佐领们，他们胯下的坐骑并非是马，而是鹿，是壮得像头牛的驯鹿。60;62; 60;62; 索尼见鹿认人，确认了守军的身份——他们是布特哈八旗的兵马，即是索伦兵。60;62; “索伦”，是满洲对这一区域的统称，这一区域除了去年遭灾的达斡尔人之外还有鄂温克、鄂伦春之类。60;62; 他们是女真人的亲戚，和蒙古人也有亲缘关系，有时候被叫做“北山野人”，更常见的称呼则是野人女真。60;62; 南方人大多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只是有人听说过在遥远的兴安岭有这么一群人，他们驾驭着驯鹿在山间穿行，过着依靠打渔和狩猎维持生计。60;62; 但对于满洲来说，索伦则是他们的亲戚——虽然是远得不能再远的亲戚，但怎么说也是能沾亲带故的。比起蒙古人和汉人，他们还是更信赖这些在白山黑水中靠渔猎为生的老家乡亲。60;62; 在“正史”中，清朝曾经大量抽调这些老家乡亲前往各个蒙军和汉军充当佐领，几乎把各家佐领全都换成了索伦部的人，还成建制地往吐鲁番、乌鲁木齐、呼伦贝尔、乌里雅苏台等战略要地派驻索伦营驻防，用这些亲戚来当作朝廷的耳目。60;62; 现如今，沙俄来犯。作为女真和蒙古的共主，清廷必须要为他们主持公道，就算是前头十万火急他们也必须要来。60;62; 这倒并不完全出于同乡之谊，还因为他们的“大汗”的汗位必须依靠威望来维持。60;62; 而对于索尼来说，他则有另外的考量。60;62; “索大人，南边最近如何了？”索伦总管玛布岱从驯鹿上跃下，牵住了索尼的马。60;62; “南边，情况不妙。”索尼沉声道。60;62; “啊？”玛布岱因为惊讶而站住了脚步：“大清怎么了？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妙’了？”60;62; “入关的仗不好打啊。”60;62; “你们去年还来信说已经入了北京，破了李自成，大军一路南下无人可挡，攻破南京指日可待。你们还说什么，过年请我们到北京吃酒，让我们带上家乡的野味去道贺，结果去年你们就没请。今年...看你们这副样子，怕是也请不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