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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对着欢呼的人潮，钱谦益捂着被震得生疼的耳朵走回了茶馆。60;62; “先生，正黄旗反清复明了？咱们要赢了？”几个监生为围了上来。60;62; “正黄旗反清复明咱们也不一定会赢，毕竟八旗头旗是镶黄旗。”60;62; “...”60;62; “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八旗头旗是镶黄旗？”60;62; “不知道。”几人摇了摇头。60;62; “难怪一听讲正黄旗反清复明，一整条街欢声雷动。百姓们都以为‘正’肯定比‘镶’大，所以一听说正黄旗投降了，立马就以为鞑清要完。”60;62; “那先生啊，实际上呢？”60;62; “实际，鞑清确实要完了。这是大喜事，正黄旗、豪格，我看到还有正蓝旗和镶蓝旗，这说明八旗之三个举了义旗。这招杀人诛心。好棋，妙棋。”60;62; “先生，那咱们这茶还喝不喝了。”60;62; “不喝了，结账，把糕团打包。”他甩开袖子，抬手便走出门去。60;62; “胡掌柜，回头找监里头报账。”几个太学生对着茶馆的掌柜交代了一声，也跟了上去。60;62; 从大门入内，门房对他打了个恭。60;62; “宋大匠人呢?”60;62; “他和笛先生带着一群监生在开算术会。”60;62; “他们跑到国子监来开会作甚？”60;62; “他们讲庙里的和尚嫌他们太吵了，实在是受不了，他们就只能来国子监开算术会。钱阁老，您快先去内阁一趟，方才锦衣卫来请阁老，落了个空。那锦衣卫临走的时候留话，让阁老速速去一趟，那边都在候着。”60;62; “知道了，马上就去。宋长庚人在哪？我得把他也叫上。”60;62; “在安怀堂教室。”60;62; 闻言，钱谦益径直朝那个西侧的教室走去。60;62; 走了片刻，刚到门口，他便望见一个巨大的算盘从屋子里头伸出来，下头垫着一溜十几张课桌，算盘四周围着一大群监生，围着算盘或是计算，或是拨动算珠，或是摆弄对数尺。60;62; 钱谦益都走到门口了，那些个监生竟然没一个人看到他，都在低头忙自己的事情。60;62; 他从大门走进去，便望见宋应星和笛卡尔两个人围在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卷轴旁写写画画。俩人每写一点，一旁的监生便记一下，再把这卷轴给收起来一截。若不是俩人写出来的东西像个鬼画符，钱谦益还以为他们在作法。60;62; 60;62; “咳咳。”他走进教室，咳嗽了一声，但没人理他。60;62; “咳！咳！”他又重重咳嗽了两声，依旧没人理他。60;62; “这到底忙什么？”钱谦益倒不觉得恼怒，他对这么些人研究的东西来了些兴趣。60;62; 踱步到宋应星和笛卡尔的身后，踮着脚越过他俩的肩膀，望着那卷轴。卷轴上写满了格式符号，圈圈叉叉横杠竖杠铺满了整张纸。钱谦益认得这个，这是在解方程。不过他只会解基本的二元一次方程，这满纸天书他连看都看不懂。60;62; 写了一截，宋应星指着一段算式对旁边的监生说道：“去，把这个给我开方出来。”60;62; “知道了。”那监生记下了这段式子，送到了算盘旁边。他低着头看也不看就走了一步，一头撞到了钱谦益的脑门上。60;62; “诶呦。”钱谦益被他撞了个踉跄，捂着脑门训斥道：“走路给我把头抬起来！魔怔了吧!”60;62; “先生！”那监生惊呼道。60;62; 他这么一喊，满堂的人立时都看了过来。60;62; “你们干你们的，我就找宋长庚一个人。”得到了“校长大人”的允准，这群监生便继续手头的事情，那撞了钱谦益脑门的监生在连着鞠躬五六回才敢走，生怕钱谦益扣他的学分让他还得留校一年。60;62; “钱阁老？阁老找卑职有何事？”60;62; “我倒是想问问你们在这干什么。”说着，他又和旁边的笛卡尔见了礼：“二位大家忙得很呐，我这些个学生都不管我钱老头了。他们到底在你这忙什么？”60;62; “我们在算...诶，笛先生，那个劳什子算学家叫什么来着？”60;62; “它叫费马。”60;62; “啊对，费马，费先生。”60;62; “哪个省的？”60;62; “他是法国人。”60;62; “欧洲那边？你们算他这个作甚？”60;62; “这是个欧洲数学界正在研究的东西，笛先生想问问咱们能不能把这个题给解了。他是这么说的——‘一个立方数不可以分成两个立方数之合’。这个立方变成三、四次幂也是一样，只要高于二次的，都不行。用他们洋人的写法写出来就是xn+yn=zn，他们管这个叫’费马定理‘，用我们的写法就是这个。”宋应星朝着卷轴的那头指了指，钱谦益看见了一排他根本不知道从哪看起的圈圈叉叉。60;62; “你说这个谁听得懂...”60;62; “我们看第一眼也不懂，但这个费马偏偏说他自己能证明。他还说什么...笛先生，他说什么么来着？就你们洋人的那个调子。”60;62; “’我确信已发现了一种美妙的证法，可惜这里空白的地方太小，写不下。‘。”60;62; “钱阁老你看，气人不气人？”60;62; “额...这个...”60;62; 一旁的笛卡尔说道：60;62; “这是对我们科学界的挑衅，因为这个费马是个野路子数学家，它本职是个律师，数学是业余爱好。但这野路子还真有点本事，他自己竟然也研究出来一套解析几何的基本原理。我看过，虽然不怎么规范，但是意思是对了，而且和我发明的那一套是两种说法——我从几何出发研究方程。他反过来，从方程出发研究出了几何上的线条轨迹。”60;62; “那你们不是棋逢对手？”60;62; “和他这么个业余搞数学的律师棋逢对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毕竟我在数学上花的时间比他多得多，这是智慧的较量。他现在搞出了这个么个‘费马定理’还说他自己有个‘美妙的解法’。”60;62; “那这个‘美妙的解法’到底对不对？”60;62; “我们正在验算。我在欧洲那边有些门路，我从费马的笔友那里搞到了他的所谓‘美妙的解法’，现在国子监正在帮我验算这个解法到底对不对。就目前来看，我们有九成的把握认定——费马他在胡扯，他的所谓‘美妙的解法’根本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