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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次，算是第一次在战略上打了个打胜仗吧。”60;62; “嗯，这是第一次。以前都是他们出招，我们还手。胶东那次算是小试牛刀，但这一次却是大不一样——打得豪格束手来降，这是结结实实在鞑清的后心窝子里扎上了一刀。”说着，他往后靠了靠。厚实的承托住了他整个脊背，也让他感受到了许久未有的闲适。60;62; “宋长庚啊，你们造的这马车，比轿子也差不到哪去。”60;62; “四个轮子的车肯定比两个轮子的车更稳当。”60;62; “这也是‘他‘带过来的东西？”60;62; “嗯，殿下匀给我们一辆车让我们拆开了仿造，阁老这车就是原样仿制的。内里的装潢倒是换成了阁老你亲点的款式。”60;62; “舒服，舒服啊，车舒服，你们办的事也让人舒服得很。”钱谦益叹了口气：“没想到我钱谦益老都老了，还能遇见这些个刺激惊险的事情，这辈子也算没白活。”60;62; “钱阁老哪的话？您还能生娃，生了那么水灵的女娃，哪里算是老？”60;62; “不是身子老，是心境老了。我啊，比不得你们，我不想站在潮头滑水，我就只是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吃太平禄米。你们干得好，我才能吃得成这碗白米饭。你们办得不好，大明朝完蛋了，那我就只能吃糙米饭喽。”60;62; 他看了看窗外。此时，号外刊印出来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一时间，整个南京城万人空巷，百姓们都从家里走出来涌到大街上庆祝。60;62; “免费！免费！免费送糕团！大明万岁啊！我大明，天下无敌啊！”街边的点心铺子把点心装在托盘上便开始四处分发，街上也到处都是送东西的各家店铺的伙计。平日里几文钱十几文钱的吃食、甜饮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送。60;62; “过了二回年喽，比过年还热闹。”钱谦益拉上了窗帘，又望着宋应星问道：“我说，宋长庚啊，吴王的这条路可是四平八稳的驰道。我老钱想问问，你是如何搭上了这趟车？”60;62; “钱阁老，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60;62; “嗯？你自己都不知道？”60;62; “我是真不知道。我当时已经辞官回家，在家里头建了个书院。那时候我觉得大明朝危在旦夕，只想着安安静静孤老家乡，这辈子便过去了。我还写信劝我那位任了广州知府的兄长和我一起回来教书，莫要趟这混混浊世。”60;62; “令兄也算是赶上了好时候。将来大明要出海，广州可是个好地方啊。也就是热了些。”60;62; “确实是太热了。除了热，什么都好。”60;62; “令兄和吴王有什么联系么？”60;62; “这个...卑职不方便讲。”60;62; “也好，那我就不问了。只是吴王突然找上了你们，把你们这些个人才一个一个地都搜罗来，可真是好见地啊。我听闻连陛下本人，都是吴王他‘搜罗’来的，可有此事？”60;62; “卑职实在是不知。那是上头的事情，卑职只是恬居从三品将作寺卿的位子，只敢安守本分，不敢妄言上头的事情。”60;62; “你不是不敢，是不想跟我讲吧？”60;62; “...”60;62; “我问你，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60;62; “殿下，是个好人。”60;62; “好人？你这不像是在说朝廷大员，你这是在说自家老友。”60;62; “吴王他就是这么个人。”60;62; “你和他见过几面？”60;62; “其实没见过几面，当面也没讲过几句话。”60;62; “你别告诉我你跟他‘神交’。”60;62; “这倒没有。我跟殿下通信，我给他写信，他给我回信。”60;62; “谈什么呢？”60;62; “就是谈工作。我给他汇报这些天的工作，比方说——我这边拆了马车找人复制，他就交代我也得给钱阁老您准备一辆。我跟他说克虏伯大炮的图纸已经研究过了，他就说先造两门样品给他试试看。五六天以前他还寄了使用情况回来，说是太重了，让我们这边想办法给克虏伯大炮减重，也提议最好把各种大炮的炮车统一成一种款式——主要就是这些。”60;62; “你们也没谈什么私事，你怎么就觉得他是个好人？”60;62; “因为，我觉得他确实在把我当学问人看。”60;62; “你文笔好？”60;62; “阁老啊，我就一屡试不第的举人，我要是文笔好那不早就中了进士？”60;62; “那是什么学问？”60;62; “杂学的学问，天文地理之类。殿下觉得这也是经世致用的大学问，所以他这才把我搜罗来。”60;62; “老啦，确实是老啦。”钱谦益叹了口气：“方才在国子监里头，我还当你们拿着算盘算那个什么...什么‘飞马定理’，我就只当你们是解方程找乐子，我只是想着让学生们解两道大题开开心总比逛窑子好。没想到你们还真是奔着办实事取的，还打算研究个’微积分‘出来。”60;62; 他摇了摇头：“我是真跟不上喽，我还是头一次碰到让我一丁点都插不上手的事情。你们那稿纸，在我看来跟天书是一样的东西，满纸都是‘蝌蚪文’。听你们一讲我才明白，那纸上哪是什么天书，那是自然之理。学问不够用喽，就算是孔圣人再世他也没法解‘飞马定理’不是？”60;62; “阁老，这治国理政还是要靠圣人学问呐。”60;62; “圣人学问？”他苦笑一声：“崇祯年那会，‘众正临朝’了吧？圣人学问都坐到头了！结果到头来呢？被李自成打进北京城，被皇太极杀进山海关。我从那个时候就知道——圣人学问救不了大明朝，所以我一直就不想出来挑这个头。”60;62; 他又叹了口气。到现在为止，钱谦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探了多少口气了。但胸中郁结，除了叹气他别无他法。60;62; 望了一眼宋应星：“长庚啊，你看。这天下大势浩浩汤汤，我是真的不想当那个奋臂螳螂，我就只想回老家抱着女儿给她念书听。等她长成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姑娘，我再把她找个近点的好人家嫁了，我还能拄着拐去看看她公婆家看看，看看她受欺负没有，再抱抱我的外孙儿，听他叫我一声外公。可你看现在呢？”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