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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南京城中华门外。60;62; 汤若望拎着个钱袋子从报恩寺的门里头走出来。这“外国和尚”和看门的中国和尚道了声好，随后直奔门对面的早点摊子。60;62; 刚一出门，他便望见一个锦衣卫赶着马车从报恩寺门口经过——那马车后头拉了满满一大车的竹黄色不明团子，味道虽然不算臭但却有一股特别的，竹席似的味道，甚至还有些馊。这怪味冲天，路人无不侧目而视，都不晓得车上那一团一团的到底是什么东西。。60;62; 见状，汤若望舒了口气：“得亏把熊猫送到锦衣卫衙门去了，要不然今早上这堵门的马车就得堵报恩寺的门。”60;62;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等马车走远了，这气味也消散了，他这才往街对面走。60;62; 早点摊的老板也等着拉团子的马车走远了，这才掀开盖在发糕上的棉被，好让发糕避开这怪味。60;62; 眼见得汤若望来了，那老板像汤若望道了声好：60;62; “哟，汤大和尚，又来买发糕了。来来来，给和尚备好了两斤。庙里的和尚都爱吃吧？”60;62; “洋和尚爱吃甜的，您这发糕做的确实是甜。”60;62; “您要是爱吃甜的，那就来对地方了。前段时间有个住在报恩寺里头的王爷，每天也来我这吃发糕，特意要我做得甜些。”60;62; “王爷？哦...是他。”汤若望叹了口气：“还是中国好啊。我们这些洋和尚来了中国，是真个不想回去。”60;62; “汤和尚，这西洋地界是个什么光景啊？”60;62; “遍地战火烽烟，流血漂橹生灵涂炭，两伙人为了不明不白的缘由打了将近三十年。唉...惨呐，惨呐。我家在德意志，德意志都被打成一片焦土了。”60;62; “怎么会这样？他们这是要作甚。”那小贩不解道：“种田不还是百姓，杀了百姓谁来种田？”60;62; “兵过如筛，谁还管的了那么多。唉...那新教的女魔头一把火把布拉格连带着帝国的皇宫一起全都给烧光了，但却一下子把罗马皇帝给打懵了，在科隆投了降。这也不知是福是祸啊，这次回去再也看不到布拉格了。”60;62; “女魔头？”60;62; “嗯。瑞典女王克氏，我还见过她。没想到一个文文静静的小丫头，到最后竟然变成了魔头。”60;62; “她怎么这样心狠？他和那什么骡马的皇帝有什么深仇大恨？是世仇？”60;62; “非但不是世仇，他还是皇帝的亲戚，皇帝还向她求过婚，她表哥还是帝国内的大诸侯。”60;62; “难不成是情杀？难不成是你们的皇帝求婚不成惹怒了那个女魔头，结果引来了焚城之祸？”60;62; “唉，只有上帝晓得，那些个大人物的事情我这个和尚又怎么能搞明白。那发糕再给我来一斤，两斤不够吃，庙里那群被赶来的洋和尚都跟饿鬼投胎似的。”60;62; “好勒，还剩一斤，都给汤和尚包起来——我说，汤大和尚，你们什么时候回西方去？我好每天都给你们多备些。”60;62; “他们快了，我还得待一阵子。”60;62; “快了是多久？”60;62; “夏末秋初的样子，他们就得被朝廷赶上船发回欧洲去了。”60;62; “还行，还能做你们小半年生意——我说，你们是怎么得罪朝廷了？朝廷一般不撵人。”60;62; “都怪那罗马的法皇！那法皇简直...阿门，罪过罪过，我不能骂他。”60;62; “那骡马法皇到底犯了什么事？”60;62; “他不让中国的天主教徒祭祖。”60;62; “喂，汤和尚~”那小贩轻声道：“你们那法皇是不是脑子有点...”他指了指自己的脑门。60;62; “咳，这可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阿门。”60;62; “这脑子有问题的法皇到底是怎么来的？家传？”60;62; “不是，跟庙里和尚选住持一样。老法皇归天之后有一群红衣大和尚投票选，选出来的就是新法皇。”60;62; “诶呦，那你们这些个红衣大和尚怕不是吃了傻子法皇的烂钱。”60;62; “...”60;62; “你说是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白这啊。选个傻子上去，这可不就是吃了傻子的烂钱。啧啧啧，这些个洋和尚哟，污了老子化胡的道统。”60;62; “唉。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吐了口恶气我也舒服了不少。老板，明天还是三斤发糕啊。”60;62; “诶，明个还这个点，我在这候着汤大和尚。”60;62; 二人道了别，汤若望提着发糕便要往回走——回头一看，又是一排马车拦在路中间。60;62; 那赶车的也全都是锦衣卫，拢共四辆太平大车，车上是堆出车厢二尺的树叶、树皮、树枝。站在路边，他还隐隐闻到一股子清香。60;62; “哟，还来，这次还变多了。”那小贩嘟囔道。60;62; “诶？店家，你知道这是什么？”汤若望指着马车问道。60;62; “我知道啊，我这段时间每天都在这坐着，消息灵通得很。”60;62; “那我问问，车上是什么？”60;62; “诶呦，可不敢胡说。”那店家正色道：“这说了，是诽谤朝廷，要杀头的！”60;62; “还诽谤朝廷？”汤若望眨了眨眼，又看了看身后的马车：“就这一车树皮树叶就诽谤朝廷了？”60;62; “你别看就树皮树叶，那里头名堂打大着哩~”那店家眉头一抬。60;62; “到底是什么？店家透露则个~”60;62; “不行不行，真不能说，我今天就算死在这也不能乱讲话。”60;62; “您要是说了，那我告诉您先前一车拉过去的青团子是什么。”60;62; “...”60;62; “怎么样，你想不想知道？我记得青团子从庙里头往外出的时候，你还不在这里卖。”60;62; “我那时候是行商，挑着担子卖。就因为那个王爷每天都来买我的发糕，我这才坐在这卖。好像那王爷还在的时候，每天也没有这些个青团啊。”60;62; “啊~~那个有的，有的。”汤若望点了点头：“只是不走中华门，从别的门出去了。”60;62; “那是什么？汤和尚别卖关子了，我得知道是什么才好有个预备，要不然发糕都沾了竹席味。”60;62; “想知道？那告诉我这车树皮是什么。”60;62; “成，你先说。”60;62; “那青团是——”汤若望轻声道：“熊猫屎~”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