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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准备一下，打一炮膛爆米花。连厂长呢？这要搁多少糖？”60;62; “掌柜，厂长他不在这。”60;62; “人呢？”60;62; “人在他的工作间里头。”60;62; “孔阁老来这里视察他都不来？他在干什么？”60;62; “我也不晓得。弄了一堆松香琥珀明矾，八成是在炼药吧。”60;62; “带我去看看。他要是在炼药，我正好问问杜仲币要多少松香。松香这东西还挺贵的。”60;62; ——“炼药？我就一做炮仗的，炼什么药？”连厂长抖落了一下手里的绸布，把布搁到了一边。他的桌上现在除了硝糖和火药，还多了一堆硫磺明矾，还有一堆明晃晃的金属粉。60;62; “那你抓着琥珀干嘛？”60;62; 连厂长四下里张望，又朝着汪然明招了招手：“掌柜，你过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60;62; “什么事？”60;62; “您老梳头的时候，脱衣的时候，有没有噼噼啪啪的发光？”60;62; “有啊。”60;62; “我跟您说啊~那个光，其实是电啊！是雷电！”60;62; “胡扯。雷是天火，梳头只是磷火罢了。我衣服里头难道有天火不成？那不早烧着喽。”60;62; “因为这个电没劈下来，它得劈下来才会电着人——您老被电过吧？疼不疼？天雷在云里头，落下来的时候噼噼啪啪，和梳头的时候一模一样。这说明什么？”60;62; “这能说明什么?”60;62; “《淮南子》里头写了，‘阴阳激扬为电’，这讲的是云气里头的阴阳激扬。但掌柜你看，梳头也是噼噼啪啪，说明数图的时候也是阴阳激扬，都是电啊。头发上的只是没劈下来的‘静电’，云里头也是‘静电’，劈下来就是雷电了。”60;62; “何以见得呢？我又没见过什么‘静电’雷电的区别。“60;62; “我见过。”60;62; “你?你在哪见的？”60;62; “就去年年末的时候，我到王爷那里去送新铸的也轻炮，跟着他去了一趟朝鲜。你猜怎么着——他那柄剑让人偷了。”60;62; “就那把玄铁重剑？”60;62; “对对，就那个。看着细细长长，其实将近二十斤，比大关刀还重。就有个朝鲜人盯上了他的剑，趁他吃饭的时候把剑给偷了。发现剑被偷之后我们立刻就关了门，那偷剑的小贼慌不择路爬到了城门楼上——咔嚓一下，一道天雷灌顶，把那偷剑贼连着房顶给一起打穿喽。我亲眼所见，那雷就在我眼前，跟梳头的时候的闪光那是一模一样。”60;62; “哦。”60;62; “...”60;62; “然后呢？”60;62; “什么然后？”60;62; “然后你搞的这事有什么用。没了？我梳头冒出来天火磷火还是那什么‘静电’，和咱们的生意有关系么？”60;62; “掌柜的说这个，那肯定有关系。掌柜的你想，如果这样摩擦出来的是静电，那静电就能点着火药。我们可以做出个静电枪来，一扣扳机就能把火药点着。这非但不用火绳，把燧石都省了。”60;62; “不对不对不对。”汪然明摇了摇头：“我仔细一想，你这个静电讲不通啊。你拿着琥珀，琥珀擦一擦能吸羽毛这个我知道，书上有。但这是磁，哪是什么电？那我对着人擦琥珀还能召唤天雷把人劈死不成?”60;62; “我以为他是一个，但掌柜的，这电和磁真不是一样东西。”60;62; “何以见得呢？”60;62; “这本书上写了。”连厂长从桌上拿出了一沓用线装订好的白纸，上头并排了汉字和一堆莫名其妙地蝌蚪文。60;62; “这什么书？怎么上头歪七扭八，跟虫子似的。”60;62; “五十年前，欧洲英格兰国有个博学的名医叫吉尔伯特，他写了这本书，名叫《磁论》，我从汤若望先生那里拿到了抄本，还有译文。”60;62; “他一个医生不研究阴阳二气，跑去研究阴阳激扬作甚？算了算了，他这里说电和磁不是一个东西？”60;62; “这里头没说电——吉尔伯特管这‘阴阳激扬’叫琥珀素，从希腊文里头来，因为古时候希腊国就有人发现擦琥珀能吸羽毛。”60;62; “哦。”汪然明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我说你讲完了没有？讲完了就快点去做爆米花，皇上还等着吃。”60;62; “马上马上，马上讲完。然后这个吉尔伯特他花了好多的时间去研究‘琥珀素’，他觉得‘琥珀素’在擦琥珀的时候会积累在布上头，布再吸引羽毛是‘琥珀素’从琥珀跑到羽毛上了。我现在觉得，这个‘琥珀素’就是静电，擦琥珀产生静电，是静电从布跑到羽毛上去了。”60;62; “看见这个秒针了没有？从六走到十二你就去做爆米花，你还有三十秒。”60;62; “汪掌柜啊，我研究这个是为了制造静电啊！静电是天火，天火不但可以点火药，还可以引天雷？”60;62; “二十。”60;62; “掌柜的，我们要是想出引雷的办法，就能召天雷去劈死鞑清的辫子兵。”60;62; “嗯？你总算讲了个有用的东西。讲吧，你打算怎么引雷？到鞑子兵旁边去擦琥珀？”60;62; “这本《磁论》里头写了，我们可以从海水和金属里头去找点，云自海上来，云里头有阴阳二气，阴阳激扬生电，这阴阳二气就在海水里头。您看，海水我都弄来了。”他指了指脚边的一个水桶：60;62; “书上虽然没有明着写，但是隐晦地提了一下。我也问了笛卡尔先生，说把金属丢到海水里头就能激扬阴阳，然后就有电了。”60;62; “你的电呢？你丢进去了没有？”60;62; “额...我丢了好多东西。丢了金子，丢了银子，丢了铁...后来我一想，得激扬阴阳啊，然后我就想到了这个。”他指了指桌上一摊银白色的粉末。60;62; “这什么东西？”60;62; “倭铅。似铅而性猛，所以叫‘倭’铅。这么猛，那就是阳了。宋大匠说倭铅要用铜来收伏储藏，所以我觉得铜就是阴。我们把这一阴一阳两种金属丢到海水里头，那就能生电了。”60;62; “那你的电呢？电一个给我看看。”60;62; “额....可能是我丢的量太少了，我得多丢一点。要么就是形状不对，下次丢铜片和倭铅片进去。要不，切块切丝切花也行。”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