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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洛会要撤了。”当日半夜，邵纲把消息传到了值夜的克里斯蒂娜的面前。速度之快，甚至快过内务府自己的传令系统。下头的佐领还不知道，克里斯蒂娜就先知道了。60;62; “什么时候？”60;62; “明天。要不要把头儿叫醒？”60;62; “不用，让他睡，他睡不好明天一天都得梦游，我们办我们的。”60;62; 她抽出了朱由检的那张“糠稀地图”。这张地图上头本来全都是满文，但已经由锦衣卫抄录词条后翻译成了汉文。60;62; 由于这是“糠稀”的老家，这张地图画得细致无比，一个关防都没落下。“糠稀”当年画这幅图的时候，多半也有“备不时之需”的想法。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精心准备了几十年的地图竟然被朱由检拿来抄他自己的老家——60;62; “根据地图，他们最先去的地方应该是松山堡和杏山堡。按照我们的地图，是广宁中屯所和杏山驿。广宁中屯所且不说，他们把杏山驿改成了杏山堡，该是加强了防备。”60;62; “杏山堡只有五百守军。”60;62; “是吗？这么少？”60;62; “国姓爷去看过了，确实是只有五百人。”60;62; “想来也是。虎山长城那么重要的地方也就只有几百号人，这里没人倒也正常。”克里斯蒂娜走到帐篷外头，朝着锦州城看了一眼。60;62; “邵指挥，现在里头还挺安静嘛。”60;62; “我们消息比他快得多，遏必隆那里有第一手消息，然后立马就让锦衣卫传出来了。”60;62; 有了遏必隆的协助，锦衣卫可以在锦州城里头出入自由，想去哪就去哪。所以整个锦州城的情况都在明军的面前被一览无余，何洛会什么都藏不住。60;62; 从粮草的存粮，到兵力部署，再到军中动向，朱由检这边知道的都比何洛会自己还清楚。60;62; 要不是锦州城里头的都是包衣，锦衣卫甚至已经开始策划“炸营”的行动了。60;62; 只可惜他们是包衣，而包衣绝对不会轻易投降。60;62; 这些包衣的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清廷身上。他们一家老小都在北京，从小当奴才当到大，有的甚至从娘胎里开始就已经失去了自由身。60;62; 这些个包衣和普通的奴隶并不一样。他们“位卑而近尊”，反倒比身为自由身的绿营更受信赖。而这些能在内务府火器营供职的，更是包衣中的包衣，元老级包衣。60;62; 当包衣当到这个阶段，比如曹玺家，他们已经脱离了奴婢的常规范畴，也没有固定的效忠对象。60;62; 以曹玺为例，其父曹振彦虽然也是包衣，但却是旗鼓佐领，即是包衣的佐领，满语叫旗鼓牛录章京。60;62; 编在“旗鼓”之下的包衣和汉军旗无异，在为内务府和王府效命的时候视同满洲包衣。60;62; 曹振彦就是其中的代表。他虽然是个奴身，但他却是乌真超哈的炮兵教官。而这一支内务府的火器营，也是直接来自当年孔有德60;62; 和耿仲明带过去的孙元化练出来的新军。60;62; 这些新军的操练方法和戚继光的新军一样，都是提炼自明军固有的战术——“每日一小操，五日一大操。火器预备五层，头层打毕即退。再装火药。二层打之。二层打完即退。再装火药。三层打之。四层五层无不皆然。周而复始。火炮不绝。久则演熟。可以破众摧坚矣。”60;62; 这不是新军的操练，这照理是大明270万大军的标准训练流程。然而卫所驰废就驰废在他们不按照操典来训练，照章办事的都成了“新军”了。60;62; 而这些好不容易操练出来的“新军”中，孙传庭秦军和卢象升的天雄军死得莫名其妙，戚继光的戚家军死得不明不白，孙元化的登莱新军直接被孔有德带去投了敌。60;62; 唯一照章办事的，就剩下了关宁边军——然而关宁边军也死的死，伤的伤，最后一支人马还在吴三桂手里。60;62; 打到现在唯一还能打的就只有朱由检的“新军”了。这只新军已经被编入帝室省，成了禁军。不过这只禁军实际上是照着古斯塔夫列兵的操典来训练的，所以克里斯蒂娜用起来才特别顺手，跟到了家里一样。60;62; 眼下，朱由检面对的严格来说不算是清军，而是一只齐装满员的“明军正规军”，理想状态下的明军就该是这样——兵器与火器相兼、长兵与短兵相搀、卒伍有联属之法、离合有变化之妙。耳熟金鼓之声、目识旌旗之色、左右东西、无所不可。60;62; 而这些“明军正规军”，他们的上层建筑却不是腐朽不堪的旧官僚机构，而是血气方刚，活力充沛，赏罚分明，而且正处于上升期的八旗。60;62; 换掉了那一层碍手碍脚地连补给都供不上的上层，他们的战斗力反倒比在明军阵中的时候更强些。60;62; 再加上，他们现在已然是做了汉奸，手上早就沾了自己人的血。无论朱由检还是他们自己都知道，这些个汉奸是死路一条。除非他们临阵反水生擒多尔衮，否则这个大黑豆他们根本就抵偿不掉，就算他们的偿了身家性命也难逃被挫骨扬灰的噩运。60;62; 邵纲不打算策反这群汉奸。一者他们没法策反，二来策反了他们不好和朝中交代。豪格投诚好歹算是起义，这伙人没有投诚的价值，也没有投诚的名头。60;62; 为了对付这些个有一战之力的内务府火器营，朱由检的计划是等他们自己往山海关撤，然后在半路阻击，将其击溃。60;62; 由于山海关以外因为多尔衮修柳条边的缘故，山海关之外都被搬空了，所以这些个溃军就算落草为寇也找不到东西可抢。只要在沿线用骑兵巡逻，他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60;62; 人有两条腿，他们在前面跑，那后面的人想追自然是不容易。朱由检带着大炮行军，更是追不上这些个轻装前进的部队。所以他早就安排了郑成功去觉华岛集结，然后登陆堵截。60;62; 从锦州到山海关的中心点是宁远城，宁远城是一座坚城，不能放何洛会进去。因而郑成功会在宁远城和锦州之间的塔山附近迎击何洛会，将他们堵在半路上，等朱由检从背后追来再将其一网打尽。60;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