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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唤我来有何事？”这边早上开完会，那边朱由检就在下午把孙云球叫到了自己的面前。60;62; “小孙呐，有个活得让你干——朝廷决定编练新军了，我们打算给抬枪拉出膛线来。膛线你的晓得不晓得?”60;62; “晓得。有些富户就用加了膛线的‘准枪’去打猎，只要把准星和照门对上就能百步穿杨。”60;62; “对。但我们要做抬枪，抬枪比那些个‘准枪’打得都远，远得人言都看不清了。所以朝廷把你叫来是让你做些东西。”60;62; “朝廷要做个装在枪上的望远镜？”孙云球在右眼上比划了一下。60;62; “对，猜的挺准。怎么样，你有没有把握？”60;62; “做个望远镜不难，但朝廷要多少？”60;62; “大概，三五千。”60;62; “那朝廷就得采购水晶了。我这边找不到弄那么多水晶的办法。”60;62; “水晶朝廷给你配上，反正水晶也不怎么值钱。”朱由检配眼镜的时候询问过价格。60;62; 这年头眼睛也就二三两一副。若是不讲究，一两银子甚至一两不到就能搞定一副。这些便宜的“眼镜”通常都是手持的单照，它不固定在镜框上，所以也就没必要配得那么精准。60;62; 再一问水晶的价格，其实并不贵。水晶虽然也算是宝石，而却也有“水玉”的别称，但水晶的储量非常大，各地的水晶矿都有数十万甚至百万吨级的储量。比起怎么采矿，朱由检倒是更关心怎么把水晶原石磨制成镜片。60;62; “小孙呐，你的水晶镜片都是怎么来的？”60;62; “苏州有眼镜业这一行，所以能买到。我们买的都是水晶原石，明晃晃的一整块。磨制的时候加点石英砂就能磨成镜片，镜片的厚薄这就要看手艺了。”60;62; “那磨三五千副，得多久？”60;62; “我一个人得磨个一两年...”60;62; “那全苏州的眼镜匠一起上呢？”60;62; “都征调来?额...”孙云球算了一算：“大概，几个月吧，全苏州磨眼镜的大概三五百人。”60;62; “邵指挥，传令苏州府，朝廷要征发五百眼镜匠，令他们即日将这五百人送到南京。”60;62; “得令。”邵纲领命前去。60;62; 朱由检不由得暗道一声——做地主，真好。60;62; 虽然征发徭役是正常的事情，但他还是第一次直接征发，心里还有点紧张呢。60;62; 作为全国最大的地主（代理），他不但有权征税，还有权任意征发百姓——他先前确实是说免税了，但徭役还没有免。税不用交了，差事还是得出。60;62; 这实际上就是一套人身依附关系。百姓们名义上是“民”，实际上其人身自由却被束缚在土地上。60;62; 朱由检并不喜欢这种关系，他更喜欢用明明白白的税收来处理官民关系。但不得不说，徭役非常好用。60;62; 若是进入到资本主义时代，他要征发这么多工匠还得让一级一级委派，一个一个和他们签订合同，这太麻烦了。现在直接用徭役征发过来，这是完全合法的。60;62; 不过他也不打算占人家的便宜。以前的徭役是不出钱的，他打算给那些个眼镜匠发放津贴，作为他们误工的损失——当然，这种话是不能一开始就讲的，否则他怕会有不少人来冒领津贴。这不是他瞎想，在大明待久了，他觉得这种事确确实实会发生。60;62; 这边邵纲去拍了电报，那边苏州的官府今晚上就能收到。电报的传输在晚上反倒更清楚，因为摇臂在晚上挂灯之后会比白天更直观。60;62; 苏州府需要花三四天的时间征召，朱由检这边也花三四天的时间征调车马。等人齐了，连人带器械一车拉过来，拉到雨花台立刻就能开工。60;62; 这要是签订协议之类，来来回回折腾一个月都不一定有数。不过真到了那时候，朱由检也不会选择把人拉到南京来了，他会选择在苏州直接订购。之所以要全部征召来，还是因为有人看着工作效率会比较高。60;62; 他现在赶时间，没时间走订单那一套路子。所以他干脆把这些人拉到南京来，吃喝拉撒就地解决，省得他们磨洋工。60;62; 等这次收了工发了津贴，朱由检日后就打算直接在苏州开个军用的光学设备制造厂。苏州接邻太湖，走水运吞吐的货物效率不会比南京这边低到哪里去。60;62; “行了，你研究研究去吧，这玩意就和望远镜差不多。等苏州那边的眼镜匠到了，你负责协调一下。干得好有赏——你是秀才？”60;62; “是秀才。”60;62; “秀才够了。这事情你负责，办完了就赏你个监生出身。你要是非但办得不错，办得还很出色，那除开监生之外我还赏你个职官。”60;62; “职官？敢问是哪一路的职官？”60;62; “你先干活，日后就晓得了。”60;62; “谢王爷厚爱。”孙云球打了个恭，千恩万谢地退了下去。朱由检给了他一份大好的机缘，这也是他出头的绝佳时机。60;62; 所以朱由检也没给他下死命令，他知道孙云球肯定会尽力去办的。60;62; 这边办完了事，他朝后靠了靠：60;62; “第一步，完成了。”他默默地念道。60;62; 这第一步虽说是扩军，但这却是“文战”的第一步。60;62; 武战是个战场，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来布局，现在三个战场上的局势正如他所料，只有孙可望那边还得处理一下。60;62; 不出意外的话，武战的战场可以在今年内随着三大战役的完结而胜利，明清之役将以大明的全胜而画上句号。60;62; 而接下来的“文战”，则是一场我打我自己的“内战”。60;62; 朱由检要战斗的目标，就是让大明沦落至今的罪魁祸首——不是文官；不是东林党；不是卫所，更不是海禁、壬辰倭乱，李闯造反之类的缘由。60;62; 他要动手的，是大明最最根本的问题，那就是腐朽不堪的，延续长达两千年之久的封建社会。60;62; 这是两千年未有之大变，但却不得不变。60;62; 如果不打破这个腐化的循环，土地兼并和王朝的更替就会周而复始，整个中国将永无翻身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