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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检朝着拿轿子看了一眼——拿轿子是黑的，四周都蒙着肃穆的黑布。钱谦益领着头一步一顿地走，后头的道士一步一念经。60;62; 他仔细一看，道士的后头还跟着一群人——竟是夏威夷人。打头的便是夏威夷使者卡梅哈梅哈，他穿着草裙，神情严肃，跟在后头一步一磕头，对着轿子上的东西顶礼膜拜。60;62; 正看着，后头的克里斯蒂娜也下了车，往着那轿子目瞪口呆：“喂喂喂，你们不会请了个于吉来吧？”60;62; 郑成功瞟了二人一眼，默不作声。60;62; “不是于吉，好像是什么宝物。”朱由检对克里斯蒂娜说道。60;62; “宝物？要献给皇上?”60;62; “给皇上也就算了，钱老头要把它给我。”60;62; “哈？”克里斯蒂娜眨了眨眼：“要不然，你看看去？”60;62; “嗯。诶？那个小的呢？怎么没来？”60;62; “车上颠来颠去她睡着了。”60;62; “那你跟我来，帮我看看是什么东西，我怕我不认得。”60;62; 朱由检走上前去，克里斯蒂娜跟在他后头，朝着下了船的轿子靠了过去。60;62; 钱谦益一见朱由检来了，立时便迈着方步走上前来，对着朱由检深深一鞠躬：“参见王爷。”60;62; “额...起来吧。”他扶着钱谦益的肩，把他搀了起来：“钱阁老这轿子里头是？”60;62; “是宝贝啊！哦，不是，是天赐圣物啊！”一边说着，钱谦益两眼瞪得溜圆，连脸都因为血压过高而且有些发红。这显然和以前那油滑的钱谦益判若两人，他此时就像个虔诚的信徒一般。要不是知道他不信佛，朱由检还以为上头是个舍利子。60;62; 朱由检皱了皱眉：“钱阁老啊，这到底是什么？”60;62; “王爷，一看便知。”钱谦益一挥手，那轿子被搁在了地上，后头的锣鼓声也停了下来，只有穿着草裙的夏威夷人还在不停地礼拜。60;62; 朱由检走了上去，撩开玄黑的轿帘。60;62; 一束光从外头照进来，正照在轿中。在神龛之内，那晶莹的“圣物”透出碧绿色的光芒。60;62; 60;62; 这是个玉琮，从上到下分十七节。一尺来高，横截面有一拳粗。表面抛光，且刻有精雕繁缛的兽纹。而在玉琮的上部，则雕刻了一个神人?面纹。60;62; 60;62; “这是...”朱由检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你们从良渚弄来的？”60;62; “天意啊！这都是天意啊！”钱谦益的眼中充满了虔诚：“果然是苍天将这上古神器赐予了王爷，还给王爷托了梦。这一路上只有三个人知晓此物的模样，知道它由来的更是只有钱某人一个。王爷竟然知道？这不是天意是什么？”60;62;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60;62; “还有发现它的人。”钱谦益朝后头那些个顶礼膜拜的夏威夷人指了指：“这‘十七节上古玉琮王’是他们找到的。”60;62; 那几个夏威夷人听到钱谦益在说他们，对着朱由检点了点头，又接着拜。60;62; “他们为什么拜个不停？”60;62; “是这么回事——”60;62; 钱谦益对朱由检道明了这东西的由来。60;62; 三天前，钱谦益正带着一众使节团在杭州旅游。良渚的石坞是个著名的景点，传说良渚的石坞是大禹治水所立，这里的百姓也时常能挖到些上古遗物。60;62; 这些遗物不会被随便丢弃，因为中国有金石学这一门学问。这些古物会被钱谦益这样的学者收起来研究，拓印上面的铭文，研究上面的图像，以此来证经补史，复原古礼。这是一门极其雅致而高尚的学问，在士大夫钟尤受欢迎，只是绝大部分人没有这个知识储备，《金石录》、《宣和博古图》、《先秦古器图》这些金石学的典籍也并不好收集。60;62; 但钱谦益正好就是个金石学的研究者。他家里藏书十几万册，他认得这些古物。60;62; 那天，他们一行人到了良渚刚一下马，队伍中的夏威夷人突然惊呼一声，紧接着对着拴马桩纳头便拜，不知是因为什么。60;62; 其他人还以为是“野人”的奇怪习俗，但钱谦益却一眼就看到了那拴马桩的异样——那是个玉琮！玉琮半截插在土里，竟被驿馆里不识货的小吏当做了拴马桩。60;62; 钱谦益凑上去一看，那玉琮的上遍布的圆弧形凹陷痕，还有对钻的痕迹，分明就是上古“切璞”的手法。他顺手一拔，竟还拔不动。和那几个夏威夷人一齐用力他才把这玉琮从地里头拔出来——难怪有人把它当成拴马桩，因为这玉琮竟有十七节，近50厘米高，和一个小孩差不多大，插在土里稳当当，是拴马桩的绝佳材料。60;62; “王爷，这真个是上古遗物啊！”60;62; “我知道...”60;62; “你看，这雕工，还有这些上古百越遗民，他们一眼就认出了上头的神人?面纹，他们现在还在拜这些纹路，和后来的饕餮纹一脉相承啊。”60;62; “额...我晓得。”60;62; “所以王爷，王爷你晓得这玉琮为何要现世么？天赐圣宝，王爷应该早登大宝，承受天命所托，这才不负天意啊！”说罢，钱谦益退后一步，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在百官和使节的眼中对着朱由检行了个三跪九叩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