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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0年，张献忠入川。两军交战，张令来叫阵，时年19岁的李定国穿白袍银甲飞马跃出，趁张令不备一箭穿喉，明军兵败如山倒。秦良玉赶来救援，也因为寡不敌众而溃散。60;62; “我对不起张老将军。”李定国低下了头。60;62; “两军交战，刀剑无眼，李将军倒也不必过于...”60;62; “不。”李定国抬起了头，眼眶有些发红：“张老将军，是被我...”60;62; 他顿了一顿，叹了口气接着说：“当时，张老将军只是出阵来喊话。义父拍了我的肩膀，把我往前头推了半步，我就冲了出去。老将军只当我是来谈话的，我能看出来他一点防备都没有。他放了一辈子大黄弩，没想到一世英名毁在我这个无耻奸贼的冷箭手里。”60;62; “将军，今日的事，我可以当没听到。”卢比扬接过账本，合了起来。60;62; “给我加个黑豆吧。”60;62; “将军，这没必要。”60;62; “加上去。我这辈子都对不起张老将军，我忘不了他临死时瞪我的眼神。我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思考，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有时候闭上眼，我都能看到张老将军捂着喉咙喷着血叱骂我，他骂我是狗贼，反贼，乱贼。也只有跟着制台打仗的时候，张老将军才不会出现在我的噩梦里。把黑豆记上吧...我知道一个黑豆抵不了我的罪，我只是想尽力补偿些。”60;62; 闻言，卢比扬拿出了账簿，看了李定国一眼，在一连串红豆后头画了个实心的黑圈。60;62; “将军，你倒也不用过于自责。张老将军当年也是叛党出身，只是及时醒悟，才成了南天国柱之一。既然境遇雷同，李将军正好可以继承张老将军的遗志，为大明...”60;62; 李定国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那未免自欺欺人了。老将军毕竟是死在我手里，我怎么敢妄言继承他的遗志。我们这些活人，还是不要代九泉之下的人说话为好，那说出来的也只是鬼话，只能骗鬼。我李某人能不能洗刷污名，将来史书上自有公论，轮不到我自己给自己上眼药。背着枷号过一辈子也算不太坏，至少能提醒我不要走歪路。”60;62; 卢比扬上下打量李定国，摇头说：“稀奇了。卢某活了这么久，还真没见过您这样有便宜不占的人。哪怕是制台，他也没把自己给忘了，国姓爷就更不用说了。李将军，您还真是独一份。”60;62; “啊？是这样吗？”60;62; “嗯，是这样。”60;62; “大概...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没碰过钱吧。”60;62; “将军没碰过钱？”卢比扬楞了一下。因为“没碰过钱”，这话更像是郑成功说出来的。李定国怎么看都和这句话沾不上边。60;62; “嗯。小时候没钱可碰，被义父收养后我没必要碰钱。我这个人怎么讲呢...我是字面上的不知道‘好歹’。你看你这身，我就不晓得这牛头飞蛇袍值几个钱。”60;62; “这是飞鱼服...”卢比扬解释了这身制服的名字，也总算是了解了李定国这句话的缘由。60;62; 李定国，他是真的没机会砰钱。因为他住在一个不分账的土匪窝里，只有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置于大秤分金银的豪爽，他还没来得及体验到，张献忠就一命呜呼了。60;62; “这是飞鱼？哦，看见鱼尾巴了。反正你知道意思就好，我这个人不会算账，所以心里头没有到一杆秤到处量，也就不怎么算计。我做事呢，全拼一股子丹田气。我觉得这事儿是好事，还不会破了我的丹田气，我就去办。”60;62; “啊...那您还真和国姓爷完全是两路人。”60;62; “国姓爷怎么了？”60;62; “他扫一眼就知道我能卖几个钱，卖了我之后我还得乐呵呵地帮他点钞。前段时间他还和制台一起算计着，把手雷当茶壶卖出去了。啧你们俩凑在一起，肯定有很多东西能聊聊。”60;62; “不打紧，反正今年年末有战车决斗，我们俩参赛的时候就能好好聊。那句话怎么讲的来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60;62; “呵...”卢比扬苦笑一声。他不知道友谊和比赛哪个更重要，他只知道郑成功完全是奔着赌注来的。在赌注面前，他可不会给“友谊”让道，他们老郑家从十八芝走过来，就是靠杀熟发家的。60;62; 二人做了文书上的交接，便赶在12点前各自休息去了。60;62; 次日晨，李定国亲自去孙可望那里领来了粮草和马匹，大军中午便开始行动。60;62; 五万人直扑平安县。这五万人里头另分出万余人做开路先锋，李定国自己亲自带队。锦衣卫也跟着60;62; 这万余人负责执行强行军的命令，从临汾出发往平安县赶。其余人跟在先锋的后方，按部就班地推进。卢比扬和东厂，则跟着李定国一起强行军。60;62; 按照李定国的布置，他会带着先锋开到平安县，然后随军的东厂干员们便会开始打探情报。60;62; “千条万条，情报准确是第一条；千错万错，情报有误是最大的错。”——按照手册上写的，东厂会开始对平安县进行侦查。任务、敌情、我情、地形、时间，这些都不会放过。60;62; 李定国在拿到翔实的调查结果后，便会评估平安县的布防情况，然后做出速战速决或是等待援兵的决定——理论上应该是这样。60;62; 实际上，在明清双方的夹缝之中，在一处不为人知的山沟里，一个谁都没有想到的人，正在进行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60;62; “父老乡亲们，天父的子民们！。念经千日，用经一时。剿除清妖，光复大明的时候到了！天父上主，急急如律令！”60;62; 前大明山西籍举人，前李自成兵政府参军，现任平定县苇泽关苇泽村教堂大主教，韩霖先生振臂高呼。60;62; 他身后立着圣母玛利亚，左手按着徐光启亲笔签名的圣经，右手举着《炮台图说》、《神器统谱》、《守圉全书》等厚厚一叠兵书——这些书早就被朱由检拿来推广棱堡了。而这位主教先生，正是这些兵书的原著作者。60;62; 60;62; “阿门！”下头一众信徒打着歪斜的十字，跟着韩霖齐声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