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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外城，天坛。60;62; 代善已经很久没来过外城了。自从北京城内的流民越聚越多，外城就越来越脏乱差，就连天坛里头都聚了不少流民。60;62; 而代善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自己跑出来见朱由检，他显然已经成了多尔衮的眼中钉，不可能再回去了——然而他并不是私自去见朱由检的。60;62; 阿巴泰等一干满蒙王爷和议政大臣全都在这，他们来听代善谈判的结果。60;62; “南明那边说了，主要两点。”代善沉声道，“第一，投诚和投降分开算。直接放下武器缴械，算投降。立大功之后缴械，算投诚。第二，投降减罪，投诚免罪。”60;62; “当真？”阿巴泰眼前一亮,“照这么说，只要立功了我们就全都没事了?”60;62; “并不是。”代善摇头道，“这一条针对的是人群，而不是人。拿京城里头的镶黄旗为例，镶黄旗要是立了功那镶黄旗的百姓就可以免罪。但我们，我们这些带着镶黄旗立功的人，具体情况具体对待，南明那边给每个人都记了红黑豆。比方讲鳌拜，鳌拜黑豆一大堆，红豆也一大堆，所以他能功过相抵。”60;62; “那我们...”王爷和议政们给自己算了算。有些没出过门的宅王开始沾沾自喜——他们不打紧，反正什么都没干。但阿巴泰就有些慌了。60;62; 阿巴泰，以前是济尔哈朗的副将。早些年济尔哈朗还年轻的时候，阿巴泰曾经跟着济尔哈朗打过杏山、蓟州之类。60;62; 他这么一算，自己的黑豆可是成山成堆，惨不忍睹。60;62; “代善！代善！老哥哥，你看我怎么办？！”他抓住了代善的肩膀使劲摇晃。60;62; “你别摇！别摇！你要想自救你就先把英俄尔岱带回来！”60;62; “英俄尔岱？”60;62; “对！你女婿！多尔衮狗腿子！你把他先绑来！不把他绑来你等着审他的的时候陪绑？”60;62; “对对对！我这就把那个狗玩意儿绑过来。”60;62; “还有你儿子！白旗在你儿子岳乐手上。那小子是愣头青，别让他和南明死磕，要不然你还是要陪绑！”60;62; “完了！完了!”阿巴泰叫苦不迭：“遇人不淑啊！我身边这都是些什么人呐！女婿，儿子，一个个都要置我于死地啊！代善，我们把多尔衮抓起来吧！”60;62; “休要胡说！”60;62; “都这份上了还胡说什么？不把多尔衮抓起来，等着过年呢？弟兄们！南明...噢不对，朝廷说了！具体情况具体对待。那些人有像我一样的具体情况？！”60;62; 满蒙王爷和议政大臣中，超过一半的人都站了出来。60;62; “这么多人？此时不灭多尔衮，更待何时？！”60;62; “慢着！慌什么！”代善怒斥道，“你这从哪儿拎的就灭多尔衮了？我们来这里商量对策，怎么就成了造反了？”60;62; “老代善！多尔衮把这仗打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和他争权的是你，争了权拿不住又甩回去的也是你。和南明的谈判的是你，劝咱们别造反的也是你。怎么好事儿全让你一人儿占了？合着我们倒成了恶人？你！代善！左右横跳！大清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你这个墙头草拖不了干系！”60;62; “对！”60;62; “对！”60;62; 人群中应和声四期，代善觉得今天这气氛有些不对劲，好像这群人都特别激动。60;62; “我说诸位，这又不是开会，你们嚷嚷什么？”60;62; “老代善！这是玩命啊！南明今早上就炮击了你不知道？”60;62; “啊？！”代善大惊失色，“这么快？我去的时候他们才刚从天津出来。”60;62; “李定国早就来了！你碰见的是那个...我听说是明王？”60;62; “对，是明王。”60;62; “他是中军！李定国的先锋今早就到了，郑森殿后。我们都知道，你还不知道呢？”60;62; “我...”代善急得满头大汗，“我看明王那边还跟我喝茶，我当他们还有一阵子才来。今早上就攻城了？什么时候？”60;62; “五更之前。”60;62; “你确定？”60;62; “确不确定你不会自己看。”阿巴泰朝北一指。60;62; “你指哪儿...啊？！鼓楼呢！鼓楼哪去了！那么大个鼓楼，怎么就没了？怎么就剩黑烟了？”60;62; “今早上五更晨鼓的时候，整个鼓楼轰隆一下就炸了，全城都炸锅了。民人往城外冲，连旗人都往城外冲。”60;62; “...”代善皱了皱眉，“这是鼓楼炸了，你怎么就确定是李定国打的？”60;62; “这还用问？肯定是炮击炸地。”60;62; “谁告诉你炮击就是李定国打的？南明那么多大炮，怎么就成了李定国打的了？谁告诉你的？”代善质问道。60;62; “今早上全城都在喊，说‘李定国来了！’‘南明围城啦!’这样的话。嗯？”阿巴泰忽然反应过来了,“这是细作搞的鬼？”60;62; “肯定是细作，北京城里肯定有锦衣卫在搞鬼，我看你们是...”60;62; “那更得投降了啊！不投降等着被锦衣卫逮去？他们今儿个能炸鼓楼，明天炸我们家怎么办！”60;62; “是啊！是啊！”一众满蒙王爷和议政大臣应和道。60;62; “你看。”阿巴泰随即便扣住了代善的肩膀：“老代善，这是众议。议政王大臣会议，众议必须通过。现在大家伙都怕被锦衣卫炸了家，大家伙都知道咱大清死定了。大清要死便死吧，我可不想给大清陪葬。我后头的诸位，都是这么想的。”60;62; “你们...你们这些...”代善被阿巴泰扣着肩膀，却依旧怒视着他们。60;62; “还装！还装蒜!”阿巴泰抬高了声音，“老代善！事到如今我就把话讲明白了——谁不知道你代善长了两幅心肠。一副善心，一副黑心。旁人都知道你老了之后与世无争，我可知道你年轻的时候都干过些什么龌龊的事情！多尔衮，是你的儿子吧！啊！”60;62; “阿巴泰！你给我住口！”60;62; “老狐狸，露出尾巴让我踩着了不是？我看你是疼惜你那个没种的孩儿！还有，当年老大褚英是怎么死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褚英要是还在，轮到你这个老狐狸当宗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