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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了会，郑成功和朱由检同行出了门。郑成功放松了不少，充满了释然。60;62; 这次股东大会他可是准备了很久。早先他以为自己需要一官党的“江湖令”才能开起这一场会，但直到明清战局逆转时他才发现根本就不需要什么江湖令。60;62; 和江湖令比起来，招安令才是真正的大旗。只要能招安，任他再那些船东再桀骜不驯也会乐呵呵地凑上来。只要不过分，哪怕折损些利益他们也会想着招安——毕竟，要吃饭的嘛。60;62; 招安这种事也只有在朱由检这里才算容易。匪盗毕竟是匪盗，海贼毕竟是海贼，别说岸上的朝廷不信任他们，他们自个儿都信不过自个儿。就比如郑芝龙，他稍有机会就立刻反噬了朝廷，坐到了内阁首辅的位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差一点藏送了南明的大好局面。60;62;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朝廷竟还能诏安，这对他们来说当真是个意外之喜。60;62; 寻常的招安也就罢了，可朝廷的招安不但没有从他们手上侵夺财产，反倒是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从今往后他们必须要和郑成功捆绑在一起。山海五商和郑芝龙之间不再是“大东家”和“股东”之间的关系，而是“家主和家臣”的关系。60;62; 郑成功用南洋大臣之职垄断了南洋的公权力，重组之后又必定会对新五商进行控股。尤其是兰芳公司，郑成功更是打算亲自来当公司的“大掌柜”。60;62; 郑成功有句话说得好——“谁出资谁管理”。这听起来很公平，但谁都知道这是一把双刃剑。他们可以通过出资的形式来垄断南洋的垦殖，郑成功同样可以通过出资的方式并购他们的分公司。郑成功讲话的时候就快把“并购”俩字写在脸上了，但郑成功现在是战胜的一方，同时还有朝廷当靠山，这些股东不得不接受。60;62; 更何况，通过并购来吞并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当年郑芝龙起家的时候打着的可是“十八芝”的旗号，现在只剩“一官党”了。十八减一等于十七，剩下的十七芝上哪去了？那自然是被郑芝龙做掉了。60;62; 所以郑成功在上头说什么，下头的股东就应什么，他们是真不敢多嘴。郑家人心狠手辣是出了名的，郑芝龙亲自做掉了其他十七个结拜兄弟，一刀一个全都扔进了海里头，郑成功更是亲自逮住了自家老爹。他连自家亲爹都不放过，更不用说别人了。60;62; 叫一声“叔伯”那是客气。若是惹急了郑成功，他们怕自己会被捆起来扔到扬子江里头去。扬子江浩浩汤汤，落进去连个泡都不冒。60;62; 和喂鱼比起来，收购至少是公平的。60;62; 做生意都要讲个诚信。郑芝龙虽然砍人砍得毫不留情，但他没有欠账赊账的习惯，毕竟郑家有的是钱，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60;62; 若是将来有一天要被郑家收购，这些个股东至少不会担心被白吃了——他们自个儿心里清楚，郑家虽然叫他们一声股东，但他们在单打独斗的时候连给郑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得所有股东绑在一起，他们才有和郑家掰手腕的本事。在这种情况下，郑家不太可能因为钱而惹起众怒。钱可以再挣，人心散了队伍就拉不起来了。60;62; 更何况，被持股也就意味着和郑家捆绑在了起来，与国姓爷休戚与共。早先他们和郑芝龙的联合比较松散，主要靠的是江湖义气。虽说江湖义气有非常大的约束力，但毕竟不是正常的商业合作模式。若是能和郑家通过持股的方式联系在一起，这其实也是个铁饭碗。60;62; 郑成功预料到了这些，他还留了更大的余地，就是不想让大家面上难看。60;62; 现在看来，这个山海五商的最后一次股东大会开得很成功。两边都忌惮着对方，都互退了一步。这退出来的空间，让兰芳公司顺利地成立了。60;62; 不过...60;62; “你等着吧，兰芳公司的事情还没完。”郑成功出门时便和朱由检说道，“兰芳公司...说来，要是让我自己起名，我打算叫‘义泰兴’‘永源金’之类。既然你说要用兰芳，那咱们就用兰芳吧。我指着他们能‘君子’一点。”60;62; “怎么了？你觉得他们还不会老实？”朱由检问道。60;62; 郑成功摇了摇头：“这不是我觉得，也不是你觉得，这是利益冲突问题。这新五商按照金木水火土来分，是有讲究的。南洋船运，和兰芳公司，这俩公司互相冲突的地方太多了。土克水，兰芳公司会倾轧南洋船运的利益。”60;62; “他们一个在水里，一个在岸上，怎么会倾轧？”60;62; “资本会扩张啊，这还是你跟我讲的。你以为我划个圈子让他们待在里头，他们就乖乖待在里头了？孙猴子都没这本事。海运行业天生就是个扩张性的行业，南洋船运必定会向岸上侵蚀。反过来说，掌握了南洋土地的兰芳公司也必定会涉足海运。”60;62; “等会...你这五行真会互相克的？”60;62; “当然喽，这五家不可能不掐架。金克木——南京银行和松江物产在扩张上会大量重合，因为两边都有大量并购业务。木克土——松江物产在往南洋铺开渠道的时候肯定会和兰芳公司互相倾轧。水克火就不说了，南洋船运就是干郑家的老本行，他们要不了多久肯定会在南洋把造船业和军工厂都办起来，这和丹阳重工又呛行了。这就是资本呐，就算是一家人也要互相斗。”60;62; “...那你有什么办法？这五家的矛盾怎么解决？”听郑成功这么一说，朱由检觉得有些不妙。朱由检自己是不会做生意的，他倒是擅长纸上谈兵，但是没法实际操作。60;62; 在他看来，郑成功这个生意人的意见肯定是专业的。郑成功自小耳濡目染，商业嗅觉灵敏得很，自然是比他这个只看过书的人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