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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汪大老爷，咱们现在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要赎贱籍，你答应还是不答应？”60;62; “我答应啊。”汪长盛不假思索地答道：“讲老实话，这厮是不是贱籍他都得还我钱。”60;62; “啊~那就好办了。”朱由检笑着点头，“那咱们这就讲好了，我来给他们刘家赎身。”60;62; 汪长盛忽然放下了手上的烟袋：“等会...大老爷你讲什么？”60;62; “给刘家赎身啊。”60;62; “你不是要给他赎身，是要给刘家赎身？”60;62; “要不然还能怎么样？”60;62; “这个...这个...”汪长盛连连摇头，“这个不好办，这个难办了。”60;62; “怎么难办？”60;62; “因为他当初是卖给了宗家。单这一个人我可以开施，我直接给他开条子罢了，我也不要大老爷多少银子，意思意思就行。可这个...这个...”汪长盛吞吞吐吐，抓耳挠腮，憋了半天才从嘴里蹦出几个字儿：60;62; “没办法啊。”60;62; “我就是在问你怎么难办，怎么没办法。你有话就讲呗，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60;62; “不不不。”汪长盛躬身道，“大老爷宅心仁厚，在下自然是知无不言。只是，这事情若是得罪了汪家的宗家，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啊！”60;62; “你直说。”60;62; “宗家...唉，宗家这是看上我的地喽。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想要我的地——您说他们干嘛一定要从我这开刀？徽州那么大地方，干嘛非要从婺源拿地？我家的不肖子的典当本来没人会收，就是宗家的人把这事包揽了下来，我的地这才全都给典了。”60;62; “唉...”说到这，汪长盛看了一眼刘左，“大老爷，这是家务事，让他出去吧。”60;62; “刘左，你出去一下，在门口候着我。等我出来再安排你的事。”60;62; 刘左二话不说，自己便出了门。60;62; 朱由检走到汪长盛身旁径直坐下，看了看他的烟锅：60;62; “汪先生，烟叶哪里买的？”60;62; “南洋来的。”60;62; “多少钱？”60;62; “不贵，零头钱罢了。”60;62; “我听讲现在的生意人都喜欢互相敬烟，你也是被他们敬烟了才开始抽？”60;62; “是,是。主要是福建那边的大东家爱抽，我们就跟着学一学。”60;62; “哦~~”朱由检点了点头，“那来买人的那家，你和他有没有联系？”60;62; “有。”汪长盛直言不讳，他不觉得合法的人口买卖有问题，“是福建那边姓钱的一家。”60;62; “钱？姓钱的多了去了，哪家？”60;62; “那就不知道了。人家是大东家，那会和我这种乡下地主透底。他们买了人自有用处，我们也不好多问。就是吧...这伙人有点怪。不买大不买小，就专买半大的娃娃。您说这怪不怪？照理说，大了能干活，小的养得熟，要买人就买这两种。这不大不小，买了既不好干活又容易跑，吃得还一个比一个多，你说这图个啥啊？”60;62; 他这么说一说，朱由检也觉得奇怪了。他没接着问汪长盛，因为他知道这后头也问不出什么。60;62; “老邵，你看这是什么人？”60;62; “收买十一二岁的小娃娃，那肯定是要加以培养。这个年纪正是做学徒的好时候，学什么都快。”60;62; “往坏处想呢？”60;62; “往坏处...这我还真想不起来。毕竟我们锦...我们近卫局不办这种案子。不过我以前三堂会审的时候我也去听审，没听说有类似的大案要案。所以简单说，我持乐观态度。”60;62; “乐观？对事还是对人？”60;62; “对人。卖掉的小孩都不会有事，但我不能确定他们买小孩的用途是什么。就我们近卫局来看，十二三岁最适合入门当干员，而且可以养成视死如归的死士。”60;62; 汪长盛浑身一颤：“大大大大...大老爷...这该不会要造反吧？不对啊，不该是造反啊。”60;62; 朱由检还没答话，邵纲先开了口：“听你这口气，你好像还知道些什么？”60;62; “没有，绝对没有。”60;62; “有。我是刑部的人，我审了一辈子的案。汪先生，你看着我的眼睛——”邵纲一字一顿地说:“你，在藏东西。”60;62; 汪长盛连汗毛都竖起来了：“没有啊！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看那姓刘的还不起债，所以特地差人去寻门路。”60;62; “去了哪里？”邵纲往前跨了一步，盯着他追问。60;62; “婺源县城。我也是听说，说最近到处有人在买小孩，就差人去打听了一下，没想到还...没想到还真有人卖。”60;62; 朱由检咳嗽了一声：“老邵。”60;62; 邵纲随即附耳过去：“这事情不简单，你一并查了。”60;62; “这可能会牵涉到那些个...”邵纲用右手朝天上虚指。60;62; “你说宗室？”60;62; “如果我是宗室，我现在就培养一批死士来办事。将来就算不能给朝廷带来什么麻烦，也能威慑朝廷，而且朝廷还很难拿出直接的证据来。头儿，我们今晚上到婺源之后，我立刻就召集婺源的锦衣卫，他们那应该有更多的情报，锦衣卫也能调查一下。只是我需要协助。”60;62; “说。”60;62; “现在有两件要事。一件是收买儿童，一件事废除贱籍。这两件事都不好办，所以我需要头儿你把水给搅混，好让锦衣卫暗中观察。等有关涉事人员一上台，到时候查清底细，两难自解。”60;62; “嗯，可以。”他微微点头，便对着汪长盛说道：60;62; “汪先生，劳烦你召集一下婺源的士绅。”60;62; “我？我哪有这个本事。”60;62; “你前头说你怎么挡朝廷摊牌的三饷来着？你说是婺源的‘粮会’出资垫付，然后再行摊派。你老汪能参粮会，肯定是个体面人。咱们别打哑谜了，把人叫来，我办了案就走。”60;62; 朱由检一早注意到了“粮会”。“粮会”，是一种公益性“基金会”。60;62; 北明末期天下大乱，朝廷从万历年开始就不断地加征税收，还有各种临时摊派。这些摊派不只是针对农民，也针对地主——只不过地主会转嫁经济压力，所以最后还是要摊派到农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