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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东照神君也是个挺有意思的人。”朱之瑜听德川光国讲了一通德川家康饿倒在路边的故事，心生疑问：“你们这位东照神君，怎么听着不太庄重？你见过你祖父大人没有？和坊间传闻的一样吗？”60;62; “不一样，一点都不一样。虽然我没见过祖父大人，但他的脾气我是知道的。祖父大人——也就是东照神君，他喜怒不形于色。在外人面前绝少发怒，在家人面前也是慈眉善目。但真到了关键时候，东照神君可一点情面都不讲，该杀就杀。”60;62; “东照神君他生前都有什么喜好？他喜欢玩什么？喜欢讲什么？”60;62; “要说喜欢讲什么——东照神君最爱说的就是老子的那一句‘知足者常乐’。要说喜欢玩什么，那就肯定是围棋了。”60;62; “哟，倒是好雅兴。”朱之瑜点了点头，“喜欢下棋的人，都不简单。”60;62; “东照神君喜欢自己和自己下棋。”60;62; “哈？”朱之瑜皱眉道，“他左右互搏？”60;62; “对对对，就是这个说法。东照神君总是左右互搏，自己和自己下棋。一会欣喜若狂，一会叫苦不迭。”60;62; 朱之瑜沉声道：“此君，不简单，不简单。竟然有这种奇异的癖好，端的不是凡人。怪不得牵头平信长、平秀吉全都完了，就他一个平家康夺了天下。”60;62; “额...先生，信长姓平没错。秀吉只是一开始称平氏，壬辰年那会儿姓丰臣，家祖德川氏姓源。”60;62; “这个我晓得，天朝也晓得。只是一开始朝鲜人送来的名就是这个，弄得我们不好改口。你看壬辰年的降书，上头写的是‘丰臣平秀吉’。朝廷还研究了不少关于日本的事情，还派了锦衣卫来，结果锦衣卫不幸遭遇海难，在九州行乞半年才保命，最后蹭了琉球的朝贡船才回国——这就先不提了。”朱之瑜摆了摆手：60;62; “倒是东照神君，他确实是有几分本事。朝廷正研究着呢，结果平秀吉不知道怎么着莫名其妙地就死了。死了之后，你们家东照神君又莫名其妙地做大。朝廷还没反应过来，你们这跟走马灯似的换人。最后关原之战我们倒是晓得了，东照神君赢了。我就是想问...他到底怎么赢的?”60;62; “这个嘛...”德川光国挠了挠月代头，“这个我也不晓得。东照神君的成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在本能寺之变后就开始酝酿这最后一站。他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让自己朋友变多，让敌人的朋友变少。然后，他就赢了。”60;62; “不对不对。”朱之瑜摇了摇头，“你说的这是政治，不是争霸。争霸必须心狠手辣，要下得去手。当年我朝太祖皇帝毫不犹豫地浇灭了大小明王，根除了大明正统之争的乱局。光国，你说说看，德川氏做了什么？”60;62; “以本家为首的东军在夺了‘天下’后，削除了长州、萨摩等西军强藩的封地，将他们打回原籍，将其视为‘外样大名’——这一点，和当初的室町幕府一样。我们还将本家的家臣封为‘谱代大名’，这些谱代大名的封地多来自于德川本家。地不多，但最重要的是位份。和外样大名不同，这些谱代大名可以参与幕政——这其实也和室町幕府类似。”60;62; “那有没有你们独创的？”60;62; “有。当年室町幕府，也就是足利家，他们除开定都关西之外，还在关东另立一个‘镰仓府’，由将军家的旁系统领。镰仓府完全是幕府的翻版，从职权到规模都几乎一样，这就使得两个足利家的矛盾日渐加深。当他们不再互相援助的时候，当地的豪族就摄取了幕政，架空倭王的足利氏就这么被自己的家臣架空了。紧跟在后头的，就是战国时代。”60;62; “哦~那德川家康又是怎么做的？”60;62; “本家吸取了足利家的教训——也吸取了秀吉的教训。本家认为足利家亡就亡在立亲无方，而秀吉就死在人丁稀落上头。所以本家单独开立出一个‘亲藩大名’，封了将近二百万石的德川亲戚。天下有一大半土地都姓德川，想争也没得争。而这些亲藩大名中，单独分出了御三家：水户德川、纪伊德川和尾张德川。其中——”60;62; 德川光国朝外头指了指：“隔壁就是他们两家在江户宅邸，本家水户德川就在他们俩当中。将军本家石高有六百余万，加上其他各家德川以及亲近家臣，总共能凑出将近一千万石的地。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们，这是北条和足利远不能急及的。哪怕是当年的倭王亲政，他也没有控制像我德川家这样如此广大的封地。”60;62; “但你们这样，要出问题的。”朱之瑜提醒道，“你们的封建可以参照大周的封建。当年大周立国时，也是将亲戚分封外地。接过日久天长，日渐疏远，本家又不能通过联姻拉近关系，最后亲戚反倒第一个对自己动手。到头来只有家臣为天子死战到底，亲戚不管什么用——家臣可以联姻，是近亲。出了五服的亲戚，那就根本指望不上。”60;62; “额...”德川光国想了想，问道：“德川家是这么处理的，也不知对不对，还请先生赐教。”60;62; “说吧。”60;62; “德川家，立了御三家，即是我水户、还有纪伊和尾张。纪伊和尾张可以当做养子入继大统，这就相当于三家可以定期互换正朔之位。将军绝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不消出五服就能换一次。”60;62; “那你们水户呢？你们水户为什么不能当将军？”60;62; “啊！这个。”德川光国盘起了腿，“这就有讲究了。您是晓得的，我们德川家归根到底是摄政的武臣，毕竟不是倭王正朔。所以为了在气脉上抗衡倭王，将其死死地压在京都不得翻身，我德川氏在江户做了一个风水大阵。”说罢，德川光国起身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张地图，如数家珍般在上头指出了一个点：60;62; “在江户川之畔，我们建立了一个，以供奉北斗七星。鸟越神社南偏西，有一‘兜神社’，供奉的是平将门的兜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