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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舜水在地板上扣了三下，锦衣卫便窜了出去。60;62; 他们也旁听了德川光国方才的介绍，知道外头这人不好惹。60;62; 正儿八经的战阵武艺拼的就是力气，所以力士都讲究个“五大三粗”，越结实越好。在不肥胖的情况下，大体重的人在战斗时有非常大的优势。60;62; 小孩打架的时候这个优势特别明显，因为小孩还在发育，不同年龄段时体重相差得非常大。60;62; 若是如德川光国所说，一个13岁的小孩可以打赢15岁的小孩，还能成为后者的老师，那就说明胜利并非是偶然，而是次次皆然。60;62; 从这点看，此人的天赋已经强到可以忽视生理差距的地步，着实厉害。60;62; 锦衣卫不敢轻敌，带上了家伙什就藏进了门口的花盆里，打算来人的动向。他们来日本的时候并没有携带绣春刀，那太显眼了。取而代之的，是锦衣卫经常操练的长刀。60;62; 这长刀，长六尺五寸，重二斤八两——也就是两米长。虽然立起来比人还高，但这并不算仪仗武器，戚家军还装备过。当然，在锦衣卫这里长刀就是单纯的仪仗用了，因为锦衣卫在别处用不到这这玩意儿。60;62;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锦衣卫还是照着戚家军的辛酉刀法操练过，这样即使是在执行仪仗任务的时候也能保持战斗力。60;62; 两米长的巨剑没办法只握持剑柄，因而长刀靠近剑柄的地方有一尺长的护手，这样使用时就能像长枪一样突刺——这也确实是个枪矛的长度。60;62; 锦衣卫本来以为带着长刀能更加隐蔽一些，但他们错了。60;62; 这些长刀确实是和日本刀一样过了海关，江户港丝毫没有怀疑来者是中国的武者。但锦衣卫到了江户的大街才发现——日本人竟然只有一米六，很多女子更是不到一米五。60;62; 锦衣卫走在大街上，和逛学堂似的，满大街的人都比他们矮一头。他们要是再挎着两米的大刀招摇过市，那恐怕幕府第二天就要找上门来调查他们的身份。60;62; 锦衣卫便只好找门路弄到了几把武士刀，平日里出门挎着。若是没人盘查，他们就冒充是武士。若是有人盘查，他们就亮出中国人的身份，这也能蒙混过关。眼下有人找上门来了，锦衣卫还是拿出了趁手的两米大刀，打算和来人拼个你死我活。60;62; “光国啊。”屋子里头的朱舜水还是不放心，向他问道：“那个柳生十兵卫用的是什么剑法？”60;62; “他用的是柳生新阴流，私下有叫柳生心眼流的，是柳生家的家传刀法。”60;62; “那个柳生心眼流，厉害不厉害?”60;62; “当然厉害了，将军家代代修炼的都是柳生心眼流。我也在柳生门下学过剑道，只是学了些皮毛而已。”60;62; “哦呦，了不得了不得。”朱舜水叹道,“果然身手不凡呐。那么，这个刀法有什么特点？”60;62; “快，柳生心眼流的刀快如闪电，挥砍时如狂风暴雨，制敌时如只需电光一闪就能立毙敌命——不过，毙命只是柳生心眼流的入门。”60;62; “那还有进阶？”60;62; “嗯，柳生心眼流的剑法分三卷，《杀人刀》是第一卷，精华在后头两卷。第二卷《活人剑》，是结合了柔术的缴械剑法，其目标是击飞敌人的刀剑，这样就能不战而胜，不杀而胜。第三卷《无刀之卷》就更厉害了，讲的是‘无刀取’，也就是空手入白刃。柳生心眼流的奥义就是‘不杀’，他们以不被杀为胜。”60;62; “哦哟哟哟哟。”朱舜水啧啧称奇，“还真有这种侠士的剑法，我以为只有小说里才有。啊，那这就放心了，这个剑法打不死人的。”60;62; “先生那也不一定——像我这种，我连砍人都砍不到，真有人和我玩命我怎么会不杀呢？所以不杀是一种‘游刃有余’的奢侈，只有柳生十兵卫这样的剑豪才能贯彻始终。一般的初学者，比如我这样，还在练‘月影’、‘浮舟’这样的招式。我嘛，反正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做到‘不杀’的境界了。”60;62; “那将军呢？将军练得如何？”60;62; “将军...”德川光国摸了摸脑门：“其实将军的剑法不好说——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德川家代代都和柳生氏修习剑法，但将军的练法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呢，是由柳生但马守——也就是十兵卫的父亲，柳生氏的家主亲自操练的。”60;62; “将军反倒不是亲自操练？”60;62; “对。因为亲自动手，要挨打的。”德川光国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我不知道被打了多少次，打得脑瓜都肿了。柳生但马守非常懂将军的脾性，他只打我们不打将军。取而代之，他在他将军面前打十兵卫给将军看。”60;62; 朱舜水捻须问道：“我这个文人都知道‘琴不离手，曲不离口’。他一个习武之人不拿剑，怎么能练得好剑法？”60;62; “这就是但马守的高明之处了。但马守认为，空有一身剑术是无用的，最重要的是成材。所以将军没有必要在剑术上精益求精，他要学的是柳生心眼流的心法。”60;62; “就是那个，‘以不被杀为胜’？”60;62; “嗯嗯。但马守说了，这也是德川家的‘心法’。当年东照神君就是那样，他要是不从三方原之战一路狂奔出来，那他早就完了。东照神君一辈子先屈身事今川，再事织田，后又事丰臣秀吉。东照神君这一辈子无论碰到多么险象环生的境地，第一件事就是跑！当年本能寺之变，东照神君同样是一路狂奔回去才取得了战略主动。”60;62; 朱舜水默然望着的德川光国，又望着天花板看了一阵。良久，他用中文喃喃道：“早起的虫儿被鸟吃啊。怪不得听制台一口一个‘德川老乌龟’，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这厮跑路的功夫和刘大耳有得一拼。”60;62; “先生您说什么？”60;62; “啊...我说...这句话还真有道理。对嘛，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东照神君真是深谋远虑啊。”朱舜水夸赞道，“那德川家也把这个当家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