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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这么算。旗本，只是土地未超过一万石而已，搁在别处何止是家臣，几个旗本凑在一起就是一家大名的国力。对对对！削藩！削藩！就是削藩！妙啊！妙啊！”60;62; 德川家光反复地念叨着这几个词：“果然是天朝，出手就是不同凡响。把周礼的大帽子给他们盖上去，谁都别想着造我的反。”60;62; 德川家光一眼就看出了朱由检的深意——和欧洲的封建制不同，大周以及日本的封建制并没有严格的层层分封。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在幕府也适用。60;62; 这就导致，日本极少有“封臣的封臣”这一现象。大名是将军的封臣，可大名手下实际上极少有强大的封臣。大名直接管到地头，也就是那些家中有几石或者几十石的武士，他们在网上还有些中高级的几百石武士。拢共，就只有三层。而将军手下则直属了一大批实力堪比小姓大名的旗本武士，他们的家产通常在数千石左右。60;62; 所以幕府将军的三军足可以绰绰有余地容纳下大多数旗本，而各大名的三军则完全不够容纳他们的家臣。60;62; 这么一来二去，只要在日本实行了“三军”之制，整个日本的经济结构都会发生大地震，各大名会被严重削弱。除非他们重组经济结构，组成像旗本武士这样的“士”级封臣，而非直接管到地头武士，否则他们的封臣就会超过“三军”的数量上限。60;62; 这么一合并，日本几百年的集权成果就化为乌有，全国梦回镰仓，回到武士以“庄”为单位组织的年代。地头上会多出一大堆嚼不烂也压不扁的铜豌豆，让上头的政策根本没法推行到百姓们头上。60;62; 但德川家光根本就不在乎。因为大变的只会是各大名，他的直领可以完全适应这种改革。到时候各家大名的集权程度会暴跌，而德川氏的集权程度则会维持以往的水准。60;62; 这对德川氏以外的家族都是致命的打击。因为幕府足有千万石的土地，就算把旗本的平均封地提升到200石之多，幕府依旧能养得起五万旗本。因为旗本在幕府的地位并不以地产来衡量，而是以幕职来衡量。60;62; 幕府有大量的官职可以让旗本来出仕，幕府完全可以把旗本当做官僚地主来处理。60;62; 而各家大名虽说没必要封到200石那么多，可他们的行政体制极为落后，没有成熟的官僚系统，也就根本无处安放土地膨胀后的家臣。随之带来的浪人失业问题，更是会让大量藩国面临财政崩溃的巨大危机。60;62; 当池塘的水位跌落的时候，总会有有一种鱼能苟活到最后，那就是会打洞的“鲶胡子”。60;62; 最让德川家光惊喜的是，朝廷这一招釜底抽薪竟然还是个精确打击。打击不了德川氏，因为德川氏有大量的空位可以安置旗本，哪怕裁撤也不妨事。这同样也打击不了团结在德川氏周围的谱代大名，因为这些谱代大名的地盘都非常小，他们根本用不到五万零四千人的上限。60;62; 受创最严重的的，无疑就是长州、萨摩，还有其他一系列外样大名。他们的独立性最高，但他们的土地也最为广阔。一旦匠他们的封臣上限定为五万零四百人，这对他们当真是毁灭性的打击，因为他们的境内的武士数量远超过这个数。60;62; 换而言之，虽然大家都是一样裁军，但是德川家能承受得住裁军，德川家的亲信土地太少裁不到他们头上。唯有那些战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外样大名，会成为裁军的重点制裁对象。60;62; 定点清除这样土地广大的外样大名，德川氏就能高枕无忧了。60;62; “高，实在是高。朝廷，竟然恐怖如斯。”德川家光静思了片刻，望向了朱舜水：“朝廷还怎么说？朝廷愿意帮我这个大忙，有没有什么条件？”60;62; “啊？”朱舜水一副莫名其妙地样子——他想不通为什么裁军反倒会帮助德川家，他还当德川家光最抵触的便是这一条。60;62; 不过既然德川家光没什么意见，他也不打算接着问。60;62; “将军，还有这么几条——都城不过九百丈。”60;62; “无妨，我有城下町。继续说。”60;62; “要贡包茅。”60;62; “可以，定期去上贡没有问题。”60;62; “那么定期去南京参觐呢？”60;62; “也可以，定期出巡不碍事。朝廷没说我一定要奉公吧？”60;62; “朝廷说奉公不是必要的，只要幕府诚心归顺即可。”60;62; “那么，剩下的只要服兵役就行了。”朱舜水松了口气——他觉得服兵役根本就不是个问题。幕府有这么多兵马，向海外派遣些完全没问题。60;62; “不行！这个万万使不得！”德川家光差点蹦了起来：“别的都行！哪怕我每两年到南京奉公一次都行，唯独兵役是万万使不得！”60;62; “这又是为何？将军，我觉得别的都是大事，唯独兵役不是大事。幕府有这么多兵马，派出去一些也无妨。”60;62; “不不不不。”德川家光连连摇头：“先生你不了解幕府，不了解日本。幕府的基本国策，就是锁国，就是孤立。在锁国的前提下，我就算亲自去南京朝拜都无妨，唯独兵役万万使不得。我们若是向海外出兵，这些归国的士兵会带来太多的麻烦——异邦人、财富、军功、乃至外国奴隶，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会被他们统统放进来，而我们是万万不能接受。”60;62; “这...”60;62; “劳烦先生转告朝廷——我可以量日本之物力，结天朝的之欢心。但闭关锁国是我幕府的立国之本，我们花了半个世纪才完成彻彻底底的锁国，将日本打造成一个完美的自给自足的‘神国’。除了天朝的学识和瓷器，我们不希望任何东西进来。除了白银和折扇，我们也不希望任何东西从日本流出。还请天朝，三思。”60;62; 说罢，德川家光郑重地对着朱舜水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