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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嘛，打从一开始他就不一样。”曹公公点了点头。60;62; “所以咱们老朱家的皇帝都是厚道人，他怎么就不明白呢。”60;62; “是啊，上哪找万岁爷您一家这么厚道的人去。”60;62; “不是我一家，我这一家子人不厚道，就我老爹厚道。厚道这个根儿，是打从太祖皇帝那里起的——这话有讲回来，有人劝我给祖父大人也追封一个皇帝。我说‘不’，要追也只能给家父追。”60;62; “这为什么呀？”60;62; “对啊？为什么呀？人家都说隔辈亲隔壁亲是吧？可我家不一样。我家就只有老子疼儿子，儿子孝敬老子，我从小到大可没吃着我那爷爷一点儿好。嘿，你看我这...诶？我这腔怎么给带你这天津卫的调子带偏了。”他摸了摸脑门，咳嗽了一声：60;62; “总而言之，养出我这么个‘好人’是物极必反。我随我太祖爷爷，是个好人呐——小福临到我这，我绝对不会亏待他，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60;62; “咳咳...皇爷啊。”曹公公提醒了一声，“小福临今年可是九岁，正长身体的时候。您平日里吃的那些个海椒炒肉什么的，他不一定吃得惯。”60;62; “那就上点好菜嘛，上点好的。单子拿来我看——对了，福临什么时候到？”60;62; “皇上您这边要是答应了，他半个时辰内就赶过来。”60;62; “那我就挑些快些的菜。”60;62; “额...皇上啊，怕是来不及了，所以我让人现做了些。”60;62; “哪些菜？”60;62; “照着膳房的菜谱，咱家给皇爷备下了油渣卤煮猪头肉一品、猪灌肠一品、白煮猪肉一品、蒸猪蹄肚一品，这是四菜，都是传统的御膳食谱。配上炖烂的鸡熬出来的‘鸡醢汤’。这就是四菜一汤的主菜。”60;62; “嗯，好，是我大明御膳的味道。点心呢？”60;62; “点心是乳饼、羊肉包、麻辣兔、红豆枣泥卷。另上了温热的秋梨膏，放了现煮的大鸭梨。另外，宫里头现在做不成那奶油泡螺，就到外头去买了一客，也端上来了。”60;62; “我不吃泡螺，甜腻腻的，小孩子吃的玩意儿。给我三个摆盘吧，剩下的给福临摆上。”60;62; ——一个小时后，个子小小的福临颤颤巍巍地出现在门口。两个锦衣卫跟在他身后，他只有锦衣卫半截高。60;62; “皇爷，带到了。”60;62; “进来吧。你们撤了，曹公公留下就行。哦，孔妙音，你也留着。”朱聿键挥了挥手，让孔阁老的侄孙女也留下来。60;62; 福临慢慢地从门口弹出小小的脑袋——此时，他的脑袋上已经长出了头发，在脑袋两边编了个双髻，像挂了两卷**花。60;62; “在门后站着干嘛，进来啊。”朱聿键朝他招了招手，露出了慈父般的笑容。60;62; 福临望了他一眼，朝里头走了一步。60;62; 起初他还有些拘谨，但他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香味，空气中弥漫着奇异的奢华。60;62; “什么味道？好香啊。”60;62; “当然是饭香。你家吃饭不是这个味儿？”60;62; “没有。”福临摇了摇头，“我家吃饭只有白米粥，十天半月不见肉味。”60;62; “哦哟...可怜了可怜了。这孩子半路上饿坏了。来来，做着吃。”60;62; 朱聿键招了招手，福临便走了过去。他坐在朱聿键对面，俩人坐在圆桌的两头，挨得不远。60;62; 朱聿键只望见福临的小身板一点一点在视野中消失，被桌板挡住。随后，他这才吃力地爬上凳子，露出了脑袋。60;62; 福临刚一坐稳，眼睛都直了。60;62; 他望着这些菜，沉默了一会，竟无语凝噎——泪顺着眼眶就流了下来。60;62; “呜呜...呜呜呜呜...”他一边抽泣，一边抹着鼻子。60;62; “你苦什么呀？”60;62; “我...我还小呢...”福临哽咽着说，“别...别吃我...我不好吃...”60;62; 朱聿键和曹公公面面相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60;62; “呜哇～～～你们不说话，那你们就是要吃我喽？”60;62; “不是，谁要吃你啊？”朱聿键纳闷道，“怎么就吃你了？”60;62; “这摆的这些菜，可不就只有贡神的时候才能看到，平时哪里吃得起。呜呜～～你们摆这些菜，是不是要把我贡给灵感大王？我不好吃，我太瘦了，我太柴了。啊！你们是不是嫌我瘦了才要把我喂肥一点？”60;62; “唉，皇爷，这孩子不知礼数，是咱家考虑不周。”曹公公正躬身致歉，却突然发现朱聿键的眼眶竟然红了——60;62; “太惨了...太惨了...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朱聿键的眼泪竟然也留了下来，“我小时候，就跟他这样的，只有年节祭拜的时候才能吃上肉。我小时候，就跟他一样矮，就他这么高——这是饿的啊！太惨了，太惨了!”60;62; “啊？你们不是要吃我？”福临忽然抬起了头。60;62; “孩子啊，你这么可怜，我怎么舍得吃你呢...”朱聿键抹着眼泪说，“你放心大胆地吃，今天绝对没有人抢你的食。你爱吃多少吃多少，吃完了再坐车回去。”60;62; “这...这是真的吗？”60;62; “真的。”60;62; 福临忽然破涕为笑：“啊！太好了！您这是这辈子见过的，第二大方的人！”60;62; “那第一大方的是谁啊？”60;62; “是绿帽子王，他人可好了，隔三差五差人来偷运东西给我吃。”60;62; “你这...你这...”朱聿键的眼泪竟然充满了眼眶，“我小时候也是啊！我小时候也有个张书堂给我送饭吃。要没他，我就早就饿死了！来来，福临，吃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管——直接上手。”60;62; 话音刚落，福临也顾不上孝庄临行前的教导，竟然直接在凳子上站了起来。他扫视了一眼整张桌子，直接扑了上去，抱着蒸蹄?就啃了起来。60;62; “对了！就是这样没错了！”朱聿键泪如雨下，“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啊！饿肚子的时候什么都不想吃，就想吃那一口大蹄?。太...实在是太惨了。福临，今晚你想吃几个蹄?就吃几个蹄?。曹公公，也给我上一个蹄?，今天我们爷俩不饱不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