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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正午时分，龙江的七号船坞挤满了人——这些人还是老面孔，朝鲜王日本王等人这些天被朱由检像赶鸭子似的带来带去，什么东西都得让他们看一看。60;62; 今天看的是重头戏。自两年前龙江船厂重启之后，第一艘宝船要正式下水了。60;62; 新制宝船比原来小了一圈，但是加高了不少。60;62; 此时的宝船处于空载状态，大部分船身露在水面以上。贴在船侧往左右看，这艘宝船就像是一堵墙。左右看不到边，往上看不到顶。60;62; 船下用大片的桁架支撑。此时船坞已经注了水，桁架已经沉在了水底，但依旧可以通过水底那密密麻麻的支撑结构看出宝船施工时的规模。60;62; 德川家光垂着手站在宝船侧面，这是他第二次见到宝船的全貌，第一次是他那天下船的时候。60;62; 刚来的时候，宝船虽然已经接近了完工状态，但那时候在装修外立面，所以整艘船被脚手架挡得严严实实。60;62; 而现在脚手架撤下来了，他看到的不只是宝船的全貌，还有船舷两侧二层楼高的明轮。60;62; 参观了“铁马”之后，他知道那两个大轮子就是“火轮船”的“轮”，而船内则藏着传说中的蒸汽机。60;62; 他已经呆了。尽管他明确地知道宝船就是用来炫耀武力的，但他还是惊呆了——寻常小国的元首不会像他这样，因为他们已经自暴自弃了。而德川家光不同。60;62; 德川家光，他自己就有一艘大船，名叫“天下丸”。这艘“天下丸”功能和宝船几乎一样，就是用来撑面子。60;62; 然而天下丸只是一只大号的安宅船而已。虽然内里像宫殿一样华丽，虽然它在日本是天下第一的大，然而终究还是一艘安宅船。60;62; 实际上德川家光自己都知道，天下丸其实还没有仙台藩的伊达丸大。但伊达丸从来不到江户去，他从没见过，所以眼不见心不烦。60;62; 然而现在，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一艘巨舰。60;62; 打不过也就算了，连打肿脸充胖子都不如人家。60;62; 依他看，这下他怕是永世不得翻身了。60;62; “唉...”德川家光叹了口气，旁边的松平也跟着叹了口气，身后的十兵卫掏出小本子在上头记下：“德川叹了一口气，松平叹了一口气。”写完，他把那一页纸撕下，悄悄把纸伸到背后。60;62; 人群中不知从何处伸出来一只黑手，接过了那张纸。60;62; 五分钟后。60;62; “头儿，刚才德川家光望着宝船叹了一口气，他弟弟松平正之也叹了一口气。”60;62; “你们怎么连这个都记？你们干脆连他的内裤底色也记下来好了。”60;62; “头儿，德川他穿的是兜裆布，没穿内裤。”60;62; “...”正在幕帐里喝茶的朱由检放下了茶杯：“我说，我一直很奇怪，你们的消息到底是从哪来的？”60;62; “不同的时候消息来源不一样，这次是十兵卫。”60;62; “十兵卫？他现在是线人了？”60;62; “皇上做的那套假牙非常合适，现在柳生宗冬又能吃烤肉了。十兵卫对朝廷感激万分，所以自告奋勇来做线人——不过，我估计他也就只是记一记这种不疼不痒的消息。要真是对德川家光万分不利的消息，他也不会轻易送给我们的。”60;62; “呵~”朱由检轻蔑一笑，“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他现在开了这个口子，以后就覆水难收了。这就跟女装一样，只有第一次和无数次的区别。第一次还羞答答地不敢露脸，后头就，啧啧啧啧啧啧，百无禁忌~~”60;62; “头儿你在说什么...”60;62; “没什么，反正你就按照你的节奏来。撬开一条缝，就争取撬大一些，一点一点把德川家光的外皮拨下来，让我看看他到底是水仙还是大蒜。”60;62; “好嘞~”邵纲愉悦地应下了。60;62; “诶，我说老邵，你是不是...很喜欢偷窥别人的隐私？”60;62; “没有啊，都是公务。”60;62; “你胡说八道也要做好表情管理啊...你刚才的表情，简直比偷税愉悦。监视一国之主的感觉很爽是吧？”60;62; 邵纲面不改色地说：“有一说一，确实。”60;62; “你别告诉我你在偷窥我。”60;62; “诶呦，您哪用得着偷窥，您...您额...您在亲善友邦的时候不都是我在外头把风守门。”60;62; “...”朱由检不由自主地开始揉天应穴，又开始挤按睛明穴，又开始揉四白穴，紧接着又开始揉太阳穴轮刮眼眶。60;62; 邵纲在旁边站着，一言不发。60;62; 过了半晌，朱由检抬起了头，深深地呼了口气：60;62; “老邵。”60;62; “诶。”60;62; “帮个忙。”60;62; “您说。”60;62; “去找宋应星，跟他们说改一改设计图，我的卧室要做大些，里头给我隔出一间密室来。”60;62; “明白，我这就去。”60;62; ——五分钟后。60;62; “事情就是这样，明王要再加一个密室。最好是做一个暗门，密室里头...反正不管做什么你先把密室做出来。”60;62; “小事，这都是小事，室内装潢而已。但是你们昨晚说要做什么...要加五对轮？我们到现在还没讨论好这到底行不行。”60;62; “诶呀，连大明轮都能加，弄五个小轮子不是轻松得很？这个大轮子你们是怎么弄的？”60;62; “就是个动力倒转的水车而已，不难。麻烦的是连接两个水车的轴，不过我们从‘争气机’上学到了曲轴，弄个大号曲轴就解决问题了。但是吧，这个...这个‘涡轮’到底是什么玩意儿？”60;62; “是...额...”60;62; “我说邵指挥，先前那个‘往复式争气机’我们知道就是个高压锅。但是这个涡轮，我们实在是搞不懂了。如果制台的意思是风车，那我给你看看，这个是风车的模型。”60;62; 宋应星随手从背后拿出了一个“风车”——至少在朱由检看来，他一眼绝不会认出这是风车。60;62; 这风车有四个扇叶，但四个扇叶并不是垂直于旋转轴，而是和旋转轴平行。扇叶朝天，转轴也朝天，四面扇都是硬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