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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的军机处是什么？”一直没发言的郑成功开口问道：“我记得，那好像是鞑清那边的东西...你怎么那么饥不择食呢。”60;62; “你不能因人废言啊。鞑清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们要反对，但是鞑清做得好的地方我们也要学习，这叫师夷长技以制夷。”60;62; “那这个‘军机处’，到底有什么用？”60;62; “你等一下啊，我回忆一下。”朱由检闷头想了一会，抬头道：“军机处设立标志着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的中央集权达到顶峰，是一种强化君权的行为。嗯，我记得是这样。”60;62; “啊，我也看了。”李定国开口道：“天书里头也有这句话。但是制台，这个鞑清的军机处和我们大明的内阁有什么区别？”60;62; “我实话实说，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这两者的本质上都是皇帝的秘书机构，脱离了皇帝什么都不是，在两边的行政体系里都没有一个明确的位置，都未立专官，都没有衙署。”60;62; 郑成功问道：“那为什么二者的表现截然不同呢？”60;62; “为什么不同？那当然是有原因的。只是，站在大明的立场上不好说。但今天既然是闭门会议，那我就直说了——这二者有什么不同呢？就是我朝皇帝懒，清朝皇帝勤快。”60;62; “...”在场的众人无不默然。他们对大明皇帝有多么“不勤快”都有深刻的认识。60;62; 这打从嘉靖皇帝那里算，其实还行。嘉靖皇帝虽然没有事必躬亲，但他会算账。如果说武宗可以给自己封个大将军，那嘉靖皇帝肯定够资格给自己封个户部尚书。60;62; 嘉靖皇帝是正儿八经的无为而治。他不亲临朝政，但他什么都知道，他把每一笔账都算得干干净净，肚里的算盘啪嗒啪嗒。60;62; 但实际上他并不需要做到这样就可以维持朝廷的运行。那时候大明朝廷的习惯就是内阁票拟、司礼监批红，然后下头执行。皇帝要做的，只是拨弄绳子，让这三家达成均衡，甚至有时候处理两家都行，因为内阁和六部大部分时候一个鼻孔出气。60;62; 但归根到底，大明本就不需要内阁这种东西。早洪武年的时候，太祖皇帝一个人跟陀螺似的连轴转，他一个人就把事情办完了。后头的皇帝不得不弄内阁，是因为其他人转不起来。60;62;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开国皇帝毕竟就那么一个，明君也不是韭菜割一茬长一茬。没有转得起来的明君，皇帝又忙不过来，内阁上位就成了必然的选择。60;62; 所以说到底这还是要怪太祖皇帝，他以为老朱家的后人都能和他一样，他以为虎父无犬子，可实际上大明朝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下出了一大堆不务正业的皇帝。60;62; 这就和《御制大诰》一样。在太祖皇帝手上玩得转的东西，在后世反倒成了麻烦。太祖皇帝偏又觉得这好用，下令不准改，后世就只好削足适履，把后头的铁轨拆掉接到前面用。60;62; 归根到底要怪太祖皇帝。可是这能说吗？当然是不能说的。60;62; 众皆默然，朱由检也是点到为止，一句话不提孝陵里头那位。60;62; 沉默了一会，朱聿键问道：“那，他鞑清的军机处又是什么样？为什么你说鞑清的皇帝勤快？”60;62; “很简单，鞑清皇帝看起来勤快是因为鞑清并不是像大明这样死于年老体衰，它是正当不惑之年时死于一场惨烈的车祸——即是所谓‘五千年未有之大便’。他还没到老的时候，就被历史的压路机碾了过去，所以生前看起来自然就勤快了。”60;62; 他一撇嘴，接着说：“要是鞑清续一直续到老，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不堪的样子。不过那无关紧要了，主要是这个军机处要拿来用一下——那为什么要用军机处呢？因为已经有了内阁了，我不知道怎么起名字，所以就叫军机处好了。”60;62; “啊，原来如此。”朱聿键点了点头，“那这个军机处除了名字，还有没有别的可取之处？”60;62; “这个自然是有的。军机处人多，内阁里头大多数时候是阁老办事，旁人参与得少。但是军机处除了有军机大臣，还可以有一大堆军机章京，以及各种实习军机章京，以此组成了一个庞大的中枢决策团，每个人都参与决策，每个人又各有分管。这就比内阁灵活不少，因为内阁要封大学士，太麻烦了。”60;62; “这个军机‘章京’...”朱聿键拖长了后头的两个字：“‘章京’是什么意思？将军吗？”60;62; “我没学过满语，我不晓得。但是大概就是用‘将军’的一词的音转编了一个‘大臣’之下的通称。凡是某某专事的，顶头上司可以叫大臣，职级不高的就叫章京。比如清末总理衙门有总理大臣，也有总办章京之类的官。”60;62; “那咱们怎么用？”朱聿键问，“咱们可没有章京什么的。”60;62; 一旁的郑成功忽然提醒道：“这不刚刚还说郎官嘛，要不然把郎官并进去？他们那个章京原来是武职是吧？那郎官里头也有武职，叫‘中郎将’。所以可以在军机大臣下面设‘军机中郎将’。”60;62; “那就这么定了，就这个名字。”朱聿键拍了板：“在议会上头立一个军机处，管事的叫军机大臣，协管的叫军机中郎将。诶？这不就把议会的部分也挪进军机处了？这不乱了吗？”60;62; “那个...”朱由检犹豫了一下，挠了挠头：“其实乱了也就乱了吧。一开始咱们说了，‘六权分工’，实际上本来就是要六权互相交叉，以免出现平行机构之间兄弟阋墙。但这么一说，一个新的问题就来了——”60;62; 他望着众人说：“本来先前说的三权分立，是行政、立法和司法。但实际上我朝并没有如此三分的传统，我朝三分的是票拟、披红和执行，分别是议政权、决策权和行政权。”60;62; “嗯...”朱聿键点了点头，仔细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60;62; 遍观大明的朝野，实际上并没有司法独立这一回事。中央政府以外，司法和行政权已经结合了。县衙一边行政，一边升堂。60;62; 若是有下面解决不了的问题，比如死刑和流放等重罪的认定，那上头又会三堂会审——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而且说是三堂，有时候锦衣卫和中官还要派人来，那就不知道有几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