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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平平无奇的朱红大门，掠过那些平平无奇的官舍，进了一间平平无奇的大堂——这里的空气开始不平凡起来了。60;62; 这里的空气，冷，很冷。不是气氛冷，而是气温冷。刚一进门，一道夹杂着水汽的冷风扑面而来。60;62; 定睛一看，大堂左右两边摆了个三尺见方的大木箱。阵阵白气绕着箱子打转，整间屋子都冷得像个冰窟。60;62; “嚯，你们这春天就用冰箱了？一个屋子还用两个？我听家里的老头子说，也就是北京的皇宫里头，当年嘉靖爷炼丹的时候，屋子里才用两方这么大的冰块。当年嘉靖爷是要静心，您这是要干嘛？也要炼丹？”60;62; 宋应?N裹紧了官服，苦笑道：“噢哟，黔国公你以为我想啊？这是朝廷下的令，我不得不遵从。”60;62; “真是活见鬼了！朝廷要昆明解除宵禁，这么天大的事情，我都收不到。这屋子里摆几个冰箱这么鸡毛蒜皮的事情，您这就收到了。你说咱们同样是朝廷命官，怎么就差那么多呢？”60;62; “黔国公你看看这个冰。这还真不是个鸡毛蒜皮的事。”宋应星走到冰箱旁边，揭开了盖子。60;62; 沐天波朝里头探头一看，只见冰箱里头的冰块好似白玉一块——还不是像一般的白玉，而是质地均匀，细腻温润的上等白玉。60;62; 沐天波从没见过这种模样的冰。他想着，或许传说中的终年积雪的昆仑山上才能找到这种品相的冰块来。60;62; “这是什么？”60;62; “是冰块...”60;62; “哪来的冰块？”60;62; “岭北挖来的。”60;62; “岭北？”沐天波在脑子里把这个词过了一遍，他就没把“岭北”和他脑子里的信息对上号。60;62; “我说宋总督，这个岭北，是不是在岭南的北边。”60;62; “是，在北边。”60;62; “有多北？”60;62; “野人女真那么北吧。”60;62; “野人女真？这玩意儿从野人女真那里挖来的？兴安岭的那个岭北啊？”60;62; “是啊。”宋应?N伸手摸了摸那块冰：“这是从野人那里买来的万年寒冰。这质地，摸起来就和河水冻出来的冰块不一样。”60;62;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哪怕是沐天波，见到了这块冰都啧啧称奇。60;62; 在惊奇之余，沐天波也注意到了一个问题——60;62; “从岭北到岭南得有几千里，这冰块是怎么运过来的？”60;62; “朝廷把冰窖搬到了船上，用船运来的。”60;62; “那不跟运刀鱼一样？”60;62; “国公说得对，就是运刀鱼的冰船。只不过这次运的不是鱼，是冰块。”60;62; 沐天波一寻思，小声问：“这怕不是，制台要‘御驾亲征’，所以提前把冰块给预备好，怕到了广州天热。”60;62; “那倒不是。这冰块，朝廷打算放开来卖。”60;62; “这玩意儿？放开来卖？”沐天波是识货的。他又看了一眼冰块，连连摇头：“我敢说北京的皇宫里头也不一定能用得上这么好的冰。这要是放开来卖，谁买得起啊？”60;62; “不贵，就一两银子。”60;62; “一两？哦...”60;62; “国公觉得是贵了还是便宜了？”60;62; “我不知道。”沐天波摇摇头：“我哪知道冰块多少钱，我又不碰钱。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60;62; “现在按市价，差不多是一石到两石米之间。”60;62; “一石米又是多少？”60;62; “嗯...”宋应?N沉默了一阵，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沐天波解释这个数。60;62; 实在没办法，他便做了个对比：“普通百姓一个月是二两银子。”60;62; “百姓干一个月就能买两块冰？那也太便宜了。我家拨给冰窖的钱每年都得五百两朝上，也就雇了五六个人而已。这么好的冰，我看少说卖50两一块才能回本。”60;62; “不不不。黔国公，一两银子不是一块冰的价，是一个月的价。”60;62; “嗯？！”沐天波登时眼睛都值了：“真的假的？”60;62; “当然是真的。”60;62; “那我订2000块，你能不能送到昆明？”60;62; “这个...黔国公啊，送到昆明就不是这个价了。这块冰是从海船送来，一船能切出来几万十几万块冰，所以才这么便宜。我们可没法把大海船开到昆明去啊。”60;62; “哦~”沐天波恍然大悟:“朝廷这是从岭北买冰，然后低价卖到岭南?那这图个啥呢？”60;62; “卖到岭南不是最终目的。朝廷的最终目的是把这些冰送到南洋，然后用冰块来抵挡南洋夏天的瘴气。”60;62; “啊！”沐天波这下想通了：“你直说是这个原因我就明白了。莫说是南洋，就算是云南的瘴气也要命。若是大夏天的正午跑到山上去，登时就得躺在那里，这我是听说过的。朝廷这是要到南洋垦殖？这划得来。只是长此以往，花掉的钱可不少啊。”60;62; “我听说这个不但不亏，还赚钱。”60;62; “是么？”沐天波皱着眉，眼珠子转了一转,又摇摇头，“这还能赚钱？我寻思，这大概是国姓出的主意，这海寇的花花肠子还真是多。”60;62; “唉，毕竟海寇出身啊。”宋应?N下意识地附和，又赶忙解释：“国公啊，人家国姓是功臣，咱们见了面的时候嘴上可得把好风。”60;62; “这我知道。就是眼见得他能得朝廷重用，所以嘴上想念他一两句罢了——只可惜我得盯防沙定洲所以脱不开身，要不然功劳未必不如他。跟他比起来，我还是更喜欢李定国。人家虽然是流寇出身，但那一股子英雄气就跟国姓那海贼做派有云泥之别。”60;62; “国公还认识李定国？”60;62; “我不直接认识他，我认识左都督龙在田，我是听他老人家说的。龙在田是张献忠的义父，他见过李定国兄弟四人。这四个人里头，孙可望有才无德，其他两人都是庸碌之辈，唯有李定国才是真英雄——这是他原话。只可惜来南征的不是他，是国姓。他什么时候到？”60;62; “制台和国姓几天内就到，他们从来琉球来。”60;62; “现在到了西南，这就是我出马的时候了。且看我带着大军出镇南关，扫平安南，澄清宇内——我倒要看看是我满门忠烈的沐家更英雄还是他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