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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事矣！祸事矣！”郑柞拿着南边递来的密信，叫苦不迭——他是北越的郑家人，照理说南边的阮家不会和他通信。这一次阮家递来密信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郑柞惴惴不安地打开来一看，整个人都傻了——60;62; “完了！明国怎么就打来了？明国怎么就...他怎么就打来了呢？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是广南先知道？”郑柞满头都是问号，周围无一人能给他解答。60;62; 思来想去，他回头看了看后头的座钟。60;62; “都快子时了...来人！”他向门外喊声，方才被屏退的太监走了进来：“主上，有何时？”60;62; “老主人睡下了没有？”60;62; “回禀主上，方才已经差人去看了一眼，老主人那里还亮着灯，想必是还在读书。”60;62; “快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有要事要见他。”60;62; “是！”那太监低头应声，随后一溜烟地跑到院门口去吩咐传话。郑柞自己给自己带上了官帽，站在镜子面前整理帽带，整理幞头脚。60;62; 郑柞虽然被称为“主上”，但他并不是郑主。他是“钦差节制各处水步诸营掌国权柄左相太尉西国公，开谦定府”，而他开府到如今不过三年的时间。60;62; 三年前，他的父亲清君王郑?[将郑家的大权交给了他。郑?[是万历年生人，到今年已经七十有二，眉毛胡子都白了。60;62; 郑?[（zhuang）赶在自己年逾古稀之前把国政都交给了自己的儿子，本以为可以安享晚年。他万万没想到，朝廷竟然会直接杀过来。60;62;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我是万万没想到啊！”60;62; “儿子也是万万没想到。”半夜12点，父子俩人顶着困意点着油灯，在灯前把这封密信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60;62; 看到第十二遍时，郑?[发现这信有些不对劲——这落款不是他的老熟人阮福澜，倒是个陌生的名字。60;62; “儿子，这个阮福濒是谁？”60;62; “回禀父亲，这是阮福澜的儿子。”60;62; “那阮福澜呢？”60;62; “阮福澜，死了。”60;62; “死了？怎么死的？这老狐狸和我斗了一辈子，怎么就死了？怎么死的？”60;62; “听说是...吓死的。听说明国大军直接开到了岘港，阮福澜本就病入膏肓，再被这么一吓，就被吓死了。”60;62; “哦~~”郑?[拖长了嗓音，破有深意地点了点头：“他大概也许真的死了吧。”随即，他干瘪的嘴角又露出一丝微笑：“嘿嘿，阮福老鬼，终究还是我赢了。”60;62; “父亲大人啊！天都要塌了，咱们两家就算斗出个胜负又如何？我们再不联手，明国就要鲸吞我大南了！”60;62; “晚了~”郑?[摆了摆手：“你还真新南边那群皮猴子会和我们联手？他们通风报信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现在，呵呵，弄不好明国的总兵已经成了他广南的座上宾了。”60;62; “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60;62; “你忘了葡国的事了？为了北拒‘王师’，这货卖国贼不惜用重金引狼入室，让葡萄牙人进了我大南。我们没办法，只好对等地招来荷兰人与葡萄牙抗衡。这伙南蛮子，卖国的时候永远少不了他们，他们卖起国来跑得比谁都快。”60;62; “父亲，您觉得我们该怎么办？”郑?[眨了眨眼，早已浑浊的双眼里露出一丝精光——他想看看这个摄政三年的儿子长进了没有。60;62; “怎么办，你自己经有数了吧，何必要来问我？”60;62; “儿子的意思是，和他们拼了！若是拼死，还有一点活路。若是投降，我们要不了几十年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明国绝不会坐视我们割据南国。”60;62; “为何呢？你想过没有？”60;62; “因为我朝的立国之基就是辅佐黎氏。哪怕是父亲您现在和黎朝小皇帝一同面南而坐，我们也必须供着他们黎家。他们是皮，我们是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60;62; “你倒是看得很准。不错，我年轻的时候确实是想过要费了黎朝的小皇帝。但我翻了翻三国就知道，董太师是万万当不得的。黎朝得国极正，我们郑家是攀附了黎朝的国祚才能有今日，我们和黎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60;62; “但是父亲，黎朝得国之‘正’，在明国那里就是个大大的黑点啊！黎朝是造了明国的反才得了江山。”60;62; “所以无论如何，明国绝不可能放过那小皇帝，我们和明国必有一战——只是你得留好后手，万一不敌明国我们也好有个退避之所。”60;62; 郑柞眨了眨眼：“父亲，我们会不会输？”60;62; “你该问我们会不会赢——我的答案是，赢不了。我们最好的结果就是让这场战争没有赢家，这是最好的了。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不可能打得赢明国——但我们可以拖到他们自己退兵。”说罢，他朝天看了看，说道：60;62; “儿子，你有没有看过洋人的《圣经》？”60;62; “回禀父亲，我朝已经禁绝基督邪教，所以儿臣没有看过。”60;62; “诶~”郑?[摇摇头，“不能因人废言。那本歪经虽说扯淡，但也有可取之处——比如我问你，上古大洪水的时候，先人如何处置？”60;62; “儿臣记得是禹皇治水，受封夏地，这才有了大夏朝。大禹治水的要点在于因势利导，堵不如疏。”60;62; “那你可知道洋人是怎么治水的？”郑?[似笑非笑地望着他。60;62; “洋人？不知道。洋人若是要治水，大抵也是和禹皇差不多吧。”60;62; “不不不不。”郑?[连连摇头，“你肯定猜不到——洋人跑了！”60;62; “跑了？他们往哪跑？上古难道还有没被大洪水冲过的地？”60;62; “所以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那本歪经里头写着，天神要惩罚人间所以才降下大洪水。但他单单就留下了一家叫诺亚的老头儿，还有他一家老小。诺亚造了艘大船方舟，带着自家人住进去了，连带着还有世上所有的生灵。”60;62; “诶？那咱们在哪？这不合道理啊。咱们比中原生得晚也就算了，总不能比西洋鬼畜生得还晚吧？也没见伏羲女娲上他诺亚的方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