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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嗯。”几个骑兵朝着手上那灰头土脸的黄衣小人努了努嘴，没说出他的正式称呼——此人正是黎维佑，他名义上是大明安南都统，连一句“有明安南国”都无权说。但实际上，他却在国内公然摆出天子仪仗，这身黄袍就是例证。60;62; 此人的身份比较复杂，对越南本地人来说就更是如此。所以逮他来的几人不敢乱说，就只是把问题又重新抛给了阮福濒。60;62; 阮福濒稍一定神，牙关一咬，心头一横，大手一挥：“叉下去！”60;62; 一听这话，方才还躺在地上的黎维佑忽然跳了起来：“姓阮的，连你这样？”60;62; “呔！你这ze子，竟然直呼本官名姓！我看你是不把我大明朝放在眼里啊！”说罢，阮福濒朝着北方拱了拱手，又指着黎维佑大骂：60;62; “ze子！你枉食君禄，枉为人臣！我大明三百年国祚，九万里大好河山，亿万兆黎民百姓，就是被你这种人祸害了！把他叉下去，捆严实喽！我要把他献给天君陛下！”60;62; ——一日后。60;62; 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城里没有了皇帝，也没了替他行政的西公，他久违地又拿起了奏章准备批阅。60;62; 算了算时日，他放下手上的朱批笔，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朗气清，日头正盛，是晌午时候，距离他送出信去已经有三天的时间了。60;62; “这时候也该差不多了吧，南边的事情快完了。黑锅甩到了广南的头上，我们可以拿着黎朝牌位和南明周旋。嗯，好事，都是好事。只待班师回朝，我们给姓黎的小子哭一哭丧，这事就算完了。”60;62; 正是仲春时节，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心情舒畅的郑?[批阅了本来应该呈递给皇帝的文件，向后靠了靠。凉风吹来，他觉得越发舒适，便靠着椅子慢慢合眼，打算小睡一会。60;62; “佛主！佛主！完了！完了！”刚刚合眼的郑?[被外头的急呼叫醒。他再抬眼时，外头不知何时占了一大帮人，一个侍卫撇开看门的太监直接站到了他面前。60;62; “佛主！你快醒醒啊！完了！出大事了！”60;62; “什么事...”郑?[揉了揉脑门——年纪大了，被这么突然叫醒让他很不舒服。他觉得前额有些刺痛，便捂住了额头，对来人摆了摆手：60;62; “有什么就说，慢慢讲。”60;62; “佛主...升龙城被围了。”60;62; “被围了就被围了，慌什么。”忽然，郑?[浑身打了个激灵：“什么玩意儿？！升龙城被围了？搞什么名堂?谁围的？”60;62; “来人打着郑字大旗。”60;62; “郑柞那小子造反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早知道我就该选他弟弟！我就该把这兔崽子倒着扔井里！”60;62; “清王息怒！清王息怒！围城的不是西公，不是西公。”来人连忙解释。60;62; “那是谁？”60;62; “是郑森。”60;62; “郑森？我家哪有这号人？”60;62; “清王您睡糊涂了。天底下姓郑的不止我们家，来者是国姓爷郑森。”60;62; “原来是他！”郑?[这才从瞌睡中醒来：“他...他怎么就把升龙城给围住了？他从哪跑来的？从天上飞来的？”60;62; “他们今早就开着炮舰进了红河，刚刚就杀到升龙城来了，进军的速度比军情传递还快，我们没防备啊！”60;62; 郑?[按着自己的脑门，在太阳穴上揉了几下。60;62; 他抬头道：“郑柞走到哪了？”60;62; “我们还没收到西公的消息。这时候求援也来不及了，他们起码两三天才能到，远水解不了近渴啊！”60;62; “两三天？你觉得升龙连两三天都撑不住？”60;62; “清王，您快到江边看看吧！满江都是炮舰，全都是大炮舰呐！每一艘都比荷兰人的大，上面全都是黑咕隆咚的炮口。这要是一起开火，升龙城怕不是要被炸到天上去！”60;62; “这...国姓怎么这样不讲道理？莫非是郑柞没把事情办好？莫非是他惹怒了国姓爷？”60;62; “属下不敢妄加猜测，但说不定就是这样了。”60;62; “祸事矣...”郑?[连连摇头：“他们若是真用大炮攻城，升龙旦夕之间就要破城。唉，没想到那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得遭这种罪——城四周围死了了吗？”60;62; “他们已下船就开始围着升龙城挖壕沟，架大炮，这时候多半已经围死了。”60;62; “也罢。我们就尽人事，能守一刻守一刻吧。眼下所有的兵马都派出去了，他们要是打得急了，我们就直接投降。”60;62; ——与此同时。60;62; 孙和京望着望远镜里头的升龙城，跃跃欲试：“国姓爷，我们神兵天降把他们吓住了！升龙城很快就是我们的了！”60;62; “不不不。”郑成功摇了摇头，“这城中肯定有诈。”60;62; “有诈？”孙和京四下里张望。左看看，又看看，他既没有看到伏兵，也没有看到城中的兵队，连云气都没有，甚至连空城计必备的扫地老农都没有。60;62; “国姓爷，哪里有诈？你怎么看出来有诈的？”60;62; “呵，直觉。”郑成功指了指自己的脑门，“况且，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这里是安南的都城，他们怎么可能没有防备呢？你还是要再学习学习。”60;62; “哦...那国姓爷打算怎么办？”60;62; “依我看呐，这座城得围点打援。我军占据绝对优势，只要我们把升龙城团团围住，再击溃所有来支援的援兵，这就够了。我们就这么围着，等围到城中粮尽就破城了。”60;62; “可我觉得这座城里好像没什么兵马，我们派兵强攻一次就行了。”60;62; “那不行。”郑成功连连摇头，“兵法有云，‘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你看，我这就是在攻心。我这么多大炮对准了他，就问他怕不怕！”60;62; “他肯定怕...”60;62; “他怕就对了，他总会出来投降的。”60;62; 孙和京挠了挠头：“可我总觉得这样围着不是个事啊。咱们要不要试探性地打一打？”60;62; “不行不行。这些兵士都是我的部曲，这些将领都是我的家将，这些船有一半都是我的。打掉了谁来赔？让城里的人赔吗？卖了他们都赔不起。我们不攻城，就在这围着，他们迟早要出来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