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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纲摇摇头：“唉，这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商指挥他是锦衣卫指挥使，他是接着锦衣卫的职位才得以接近皇家，让画家看到了自己的才能，然后双管齐下，两条路一起走，这才做到了锦衣卫指挥使和首席画师的职位。但是呢...他这个职业性质太特殊了，这就导致他的画不能留名，甚至不能存档。”60;62; “他有没有别的画？”60;62; “他的画多了去了。头儿你看过的很多画其实都是他画的，比如我想想...啊，对了，那副《宣宗行乐图》，就是宣宗皇帝打捶丸的那副画。”60;62; 60;62; 邵纲一说，朱由检立马就想起来了：“哦！那副画，那副画是他画的？”60;62; “对，就是他画的。那副画也没有留存档案，不过那副《宣宗行乐图》和这幅《关羽擒将图》一样，你翻到反面来看。在这里。”邵纲蹲下身，熟练地掀开背后一角。60;62; 朱由检凑上去看了看，只见这幅画的左上角，也就是关公所处位置的背面，提了“商喜真笔”四个蝇头小楷。60;62; “哦，原来提在这里了。”60;62; “因为这幅画有用，所以不能提在正面——照理说正反都是不能提的，但是商指挥是锦衣卫指挥使嘛，他和皇爷玩得熟，所以皇爷偷偷告诉他可以在背后提名，皇爷自己就当没看到。”60;62; “他们...玩什么？”60;62; “玩画画啊。宣宗爷也是个爱画的，而且他画的也是工笔画。他和商指挥没事的时候就在屋子里玩，俩人一玩能玩一天。你一笔，我一笔。你一笔，我一笔。宣宗爷画技绝顶，山水、人物、走兽、花鸟、草虫无不臻妙，留有《双犬图》等名作传世——虽然说着不大吉利，但和宋徽宗比也不遑多让。”60;62; 60;62; “绝了...”一旁郑成功叹道：“不愧是大明皇帝，不愧是大明锦衣卫，不愧是我大明朝。皇帝和锦衣卫在后院描画玩，前朝竟然还有‘仁宣之治’。”60;62; “咳咳！”朱由检咳嗽了一声：“不许你说老朱家，只有我能说。”60;62; “行行行，反正全天下都知道老朱家的习惯了，我一个不说也无妨。倒是锦衣卫这个...你们锦衣卫是不是都会点奇奇怪怪的东西？”60;62; 邵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身为锦衣卫指挥使随身带着菜刀有什么问题吗？商指挥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随身带着画笔有什么问题吗？我们都是为皇家服务啊！您看，制台好吃，我就带着菜刀。宣宗好画，商指挥就随身带着画笔。有毛病吗？”60;62; “没毛病...没毛病...”郑成功拱了拱手：“还是你们京城人厉害，在下一介闽南水蟹，学不来，学不来。那么，万能的锦衣卫指挥使大老爷，我现在不想知道这幅画是怎么来的，我就想知道他是怎么没的。”60;62; “额......”邵纲的脸颊有些微红：“这是我们锦衣卫的事，不用国姓爷...”60;62; “不不不，这是大?战的事情，我要问一下。兴许荷兰人是在对我们示威呢，是吧？制台大老爷？”60;62; 朱由检也点头道：“是啊，我也觉得把这么重要的画送过来，这说不定是在挑衅呢。老邵你有什么说法没有？”60;62; “那既然制台发话了，我就说说我的看法啊...首先，荷兰人不大可能知道这幅画，他恐怕压根就不知道背后提的‘商喜’是谁，商指挥连档案都被我们抹掉了。他自然也不大可能知道这幅画背后的深意——当然，也不排除他知道。”60;62; “什么深意？”60;62; 邵纲脸色一沉，正色道：“背后的深意，涉及到皇家密辛。头儿你确定要让国姓爷也听一听？”60;62; “那你们说，我回避。”郑成功说着就要走。60;62; “那我也回避一下。”一旁的奥古斯塔抱着书也要往走。60;62; “算了吧！你们装什么装？该知道的全都知道了，不差这一点。这再敏感还能敏感得过建文旧事和夺门之变？”60;62; “头儿。”邵纲提醒道，“这事还就真是同一级的。”60;62; “嗯...那你直说吧，我不介意。”60;62; 邵纲看了看奥古斯塔和郑成功，又点了点头：“那我就直说了。宣庙老爷，也就是宣德爷，姓朱讳瞻基，是成祖爷的嫡长孙。这爷孙俩不但合得来，还长得像，所以这个皇爷爷就特别喜欢这个皇孙儿。再加上是嫡长子的嫡长孙，宣德爷的皇位打从呱呱坠地开始就钉死了——怎么样，头儿，听着像不像另一个人？”60;62; 60;62; 朱由检沉声道：“像建文是吧。”60;62; “嗯，像建文，后头发生的事情也一样。受宠爱的皇孙即位之后，他的叔叔总想做点什么。于是汉王朱高煦造反，试图效仿靖难之役。但朝廷不会被同一个手段打败两次，这一次宣德爷立刻御驾亲征，火速平定了叛乱，把汉王抓回了北京，关在皇宫里头，废为庶人。”说完，他摇了摇头：60;62; “可惜啊，这件事本来可以过去了。然而几年之后，宣德爷前往探视，‘庶人’竟然袭击皇爷。皇爷勃然大怒，把‘庶人’倒扣在大铜缸里头——就北京皇宫里头随处可见的那种灭火用的储水大铜缸里。咣当一个，整个人扣进去。对外说是烹了，实际上是用炭火烧化铜缸，‘庶人’给融在了里头。这幅画，就是在那个时候画的。”60;62; “那还真是个悲剧...”60;62; “画这幅画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免在发生类似的悲剧。当时宣德爷就让商指挥动笔，花了这幅《关羽擒将图》。宣德爷交代了，一定要大！大！大！所以就花了这幅一丈长，六尺宽的巨幅工笔画，用这种方式委婉地宣布汉王已经伏法。然后，锦衣卫就带着这幅画一家一家地跑，给全国每家亲王都展示了一遍。从那以后就没人敢造反了。”60;62; “哦...怪不得这幅画没有留档，原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为什么到你们锦衣卫手里了？”60;62; “因为这幅画这么宝贝，扔了太可惜。所以用完了之后，皇爷就把这幅画让商指挥带回锦衣卫了，我们就给挂在了锦衣卫的衙门里头。后来东厂那边拿去用了——头儿你听说过东厂拜关公吧？他们拜的就是画上这幅。那时候东厂进门就是这么大一个关公像，能把人腿都给下如软。这幅画可太有名了，我觉得荷兰人送这画多半是求饶。嗯，绝对没有挑衅我们锦衣卫的意思，他们绝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