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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河平原是一片在面积上堪比美国中部大平原的沃土，大河纵横气候适宜且降雨丰沛。60;62; 60;62; 这里几乎无险可守，帖木儿在进入恒河平原后只要完成几次大的胜利就可以征服整个北印度。但这里进来容易，想出去可就难了。60;62; 莫卧尔帝国在杀进印度之后，其军事体制因地制宜地发生了变化。和莫卧尔国体的一样，莫卧尔的军事体制也是波斯、蒙古、突厥、印度混合在一起的奇怪玩意儿，名为曼沙布达尔制度。60;62; 这是个波斯语，大意就是“官阶”的意思。在曼沙布达尔体系下，最高阶的军官是蒙古式的“万户”。往下从九千户到千户各有定数，千户往下又有八百户、七百户，乃至百户，往下一直到十户都有细致的划分。60;62; 这一“户”的意思是一个骑兵。建立在曼沙布达尔制度下的莫卧尔中央军，理论上全员都是骑兵。莫卧尔帝国给军事贵族的薪俸和他们提供士兵的数量直接挂钩，所以万户也可以叫“万骑长”，既是统帅一万名骑兵的大将。60;62; 不过这些万骑长通常也会配备同等数量的步兵。通常情况下，帖木儿会有20万之众的中央军。20万人有登记在册的10万匹战马，再加上莫卧尔拥有大批量的、成建制的炮兵，而这些炮兵也需要大量的马匹用来维持机动。60;62; 一来二去，莫卧尔的大军一开出去就像一台无情的吃料机器，走到哪吃到哪。虽然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但每天的花费都是个天文数字。60;62; 这是个很古怪的现象。因为通常只有游牧军队会有这么高的骑兵比例，因为他们对本土的后勤依赖不大。他们可以以战养战，可以就地休整，也可以利用当地归顺的部族提供粮食。60;62; 然而莫卧尔的中央军并不是游牧军队，他们吃的粮都是后方送来的。60;62; 在这种情况下，50%的骑兵比例简直是不可思议。因为军马要吃士兵三倍的量，还得搭配精饲料。这么20万大军开出去，甚至抵得上寻常军队近50万人的开销。60;62; 莫卧尔帝国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占统治阶级的“蒙古人”，他们的人口和印度本地人的差距过于悬殊——这简直是印度的传统艺能，几乎每次有人从兴都库什山杀进来都会碰到这样的问题。60;62; 莫卧尔的解决方案是，他们以骑兵和炮兵为立国之本。骑兵打野战，炮兵打攻城战。通过提高军队的质量，莫卧尔就可以确保他们在镇压各地土邦的征召兵时能占有绝对的优势。60;62; 但为了维持这只大军的巨额消耗，莫卧尔的中央军几乎只能沿着印度的大河进攻，通过船只来运送补给，导致他们每次出征都有固定的路线。60;62; 60;62; 这在北印度倒是没什么，因为北印度河网密布，军队可以随便走。60;62; 然而这招在北伐时根本就没用，因为从印度到帖木儿的“龙兴之地”根本就没有大河可通。这就使得莫卧尔的中央军一出门就步履维艰，哪怕是奥朗则布这样的百战良将也只能灰溜溜地跑回来。60;62; 为了维持大军的运行，莫卧尔把首都都搬到了阿格拉。这里是北印度的交通重镇，从这里东进就可以沿着恒河打到孟加拉。而若是往南，就可以打到的德干高原。60;62; 帖木儿家族对北印度的征服几乎是一挥而就的，而他们对德干高原的征服却打了一百多年。德干高原的崇山峻岭中满地都是城堡和要塞，这让莫卧尔的骑炮大军啃得牙都要崩了。然而莫卧尔硬生生花了三代人的时间，从奥朗则布他爷爷啃到他临死之前，这才总算啃出了一条纵贯德干高原的交通线，从哥尔康达到金奈。60;62; 60;62; 再往南到了马拉塔的地盘，莫卧尔帝国就真的鞭长莫及了。60;62; 纵使莫卧尔帝国多次击败马拉塔人，甚至还把马拉塔的国王拉出来炮决，他们都始终无法真正地占领马拉塔。因为莫卧尔的大军一旦离开运河，他们每待一天都是在拿人命往上硬填。60;62; 尽管如此，莫卧尔中央军的战斗力确实也对得起他们的价钱。只要补给管够，它们定然是所向披靡的，他们在莫卧尔的“世界”中没有任何敌手。60;62; 然而补给并不止是粮草，还有火药。莫卧尔的中央军是一支高度专业化的火器军队，大军开到哪里都是放炮放得震天响，打得都是富裕仗。60;62; 60;62; 然而莫卧尔帝国自己却根本无法维持这一只大军的火药消耗。60;62; 这并不是因为莫卧尔的领土不够大，也不是因为印度的资源不够丰富，而是因为莫卧尔对德里以外的地方的管制能力相当有限。这些地区的性质在省份和土邦之间左右摇摆，省份有可能因为总督夺权而变成土邦，土邦也有可能因为军事征服变成省份。60;62; 印度是生产火药的。印度不但生产火药，而且还是硝石生产大国。然而印度有，并不代表莫卧尔有。因为这些硝石的产地在孟加拉，远离恒河平原的核心地带。莫卧尔对孟加拉的控制力不足，只能维持形式上的君臣关系。指望孟加拉的王公们给皇帝进献硝石，那是天方夜谭。60;62; 沙贾汗在任时期加大了对孟加拉的控制，他派遣他的二儿子沙舒贾到孟加拉担任“副王”。照理说一个王子不会连这种事是管不了，然而印度的火药迄今为止还是无法自给，其归根到底是因为莫卧尔根本就不急。60;62; 本着造不如买的原则，印度人完全可以从荷兰人那里买到物美价量的上等火药。所以他们确实不急，他们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会让外贸的火药断掉——毕竟荷兰人即使是开战也会卖火药的。60;62; 荷兰人断供火药断得莫名其妙，就连沙贾汗本人也不清楚。60;62; 他确实是对这种情况有所准备，但他没想到这一天竟然会来得毫无预兆。60;62; 他对侍从下令道：60;62; “让奥朗则布撤回兴都库什以内，我怀疑那些荷兰毒蛇有什么事瞒着我。孟加拉要尽快把火药的缺给补上，在补全缺额之前不要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