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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富汗喀布尔的北方，巴达赫尚。奥达苏斯河在这里涓涓西流，这里也有曾经是享誉东方世界的绿松石矿和红宝石矿。60;62;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巴达赫尚（Badakhshan）早就被遗忘在了世界的角落，毕竟阿富汗可不是什么好地方。。60;62; 这里距离最近的海洋有五百公里以上，这里的地形被巨大的兴都库什山脉切割得支离破碎，全国都是高低错落的山头和深谷，处处都是易守难攻的天险。年降雨量只有240毫米，离沙漠的200毫米降雨量只差一条线。60;62; 60;62; 入侵这里必定是个赔本的买卖，这里是无数大帝国的折戟沉沙之处。60;62; 这里的居民肮脏而贫穷，这里的城市一年四季都被风沙覆盖。到这里的每个人都要吃一口大风刮来的土，奥朗则布和他的大军也不例外。60;62; 出生于红堡花园中的奥朗则布本不该来这鬼地方。但这里是通往撒马尔罕的必经之路，奥朗则布必须杀出这一条血路才能收复天堂一般的撒马尔罕。60;62; 然而莫卧尔的军队一进入阿富汗，简直就和搁浅的座头鲸没什么两样。60;62; 庞大的军队挤在群山中，更庞大的补给队远在天边。每个山沟里都蹲着想伺机捞一笔的饿狼，每个山沟里都能冒出来一伙割据为王的部落。60;62; 和地理一样，这里的文化也是割裂的。土库曼人、波斯人、普什图人、乌兹别克人、塔吉克人，以及无数大大小小或知名或是不知名的种族都居住在这里，堪称中亚民族展览馆。60;62; 奥朗则布本次北伐的目标并不是阿富汗，而是阿富汗山区的北口——巴尔赫（Balkh）。60;62; 巴尔赫夹在帕米尔高原和兴都库什山脉之间。这里遍布溪流和沃土，又有前人留下的灌溉设施，是一处风水宝地。60;62; 这里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巴克特里亚，也就是“大夏国”。永乐年间吏部员外郎陈诚曾经出使过这里，当时这里已经被蒙古化，所以汉名写作“八剌黑”。60;62; 这里固然是个好地方，然而正如永乐年的使节团说的那样：“城周围十余里，居平川无险要...田地宽广，食物丰饶”。60;62; 言下之意是，这里虽然是个好地方，但是根本就无险可守，城墙城堡一概没有。这就导致古往今来的征服者，诸如波斯人、希腊人、阿拉伯人、突厥人、蒙古人，一遍又一遍地征服这里。60;62; 到了永乐年的时候，这里早就变成了一大片废墟。波斯的、希腊的、阿拉伯人的、蒙古人的，历朝历代的废墟堆积在一起，连猪圈都是用希腊式的立柱修的。60;62; 当时巴尔赫正处于帖木儿帝国的治下，是一座繁荣的商业城市——换而言之，这里对于莫卧尔帝国来说也是固有领土。60;62; 这里就是奥朗则布本次北伐的目标。他希望能够攻破这易攻难守的巴尔赫，给下一次远征提供一个在兴都库什山脉北方的基地。与此同时，攻破巴尔赫也能给他带来巨大的声望，结束莫卧尔三次北伐都无功而返的局面。60;62; 然而胜利并没有偏爱奥朗则布，他遇到了和帖木儿家列祖列宗一样的问题。60;62; 虽然哪怕是一小部分军团越过兴都库什山脉，都足以以泰山压顶之势攻破巴尔赫。60;62; 但就算是这么一小部分，奥朗则布花了吃奶的劲也没让他们爬过阿富汗，他们已经陷进阿富汗的烂泥坑里头去了。60;62; 倔强的奥朗则布丝毫不打算放弃，因为这次北伐简直是天赐良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60;62; 巴尔赫王只能供养得起不到三千人的部队，整个巴尔赫的年产值不到250万卢比。按照莫卧尔“万骑长”制度来算，250万卢比仅仅是一个带兵3500的三流将领的年薪。60;62; 奥朗则布本人手下有两个万骑长，每个人的年薪都高达720万卢比，这俩光年薪加在一起就能抵得上五六个巴尔赫了。60;62; 而巴尔赫是乌兹别克汗国（因首都在布哈拉，别称布哈拉汗国）的领地。就在六年前，睿智而年迈的库里汗结束了他长达32年的统治，前往麦加开始他的退休生活。他的弟弟纳扎尔继承了汗位，随即便引发了游牧民族间父子相残的传统艺能。60;62; 双方的内战从1642年打到了1645年，也就是三年前。乌兹别克汗国被一分为二，富饶的河中地区连带撒马尔罕城被他的儿子占有。纳扎尔汗只得到了巴尔赫——也就是那只有3000人的三流贵族级的巴尔赫王。60;62; 三千人，就只有三千人，对浩浩荡荡四万大军来说简直是“吹弹可破”。四万人中有两万骑兵，两万骑兵冲上去踩也能踩死这三千人。60;62; 然而奥朗则布他就是打不过去。他走了两年都没走完区区二三百公里的山路。他困在巴达赫尚长达两年之久，两年之内他只征收到了原来税收的四分之一，而战争的开销高达收入的16倍之巨。60;62; 沙贾汗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派了另一个儿子，也是另一个猛将，年仅22岁的穆拉德带着五万大军也杀进了阿富汗。60;62; 十万大军就这么堆在阿富汗的山区里，乌泱泱一大片。虽然依旧没什么战功，但一望无际的火枪兵和工程兵，以及金光闪闪的具装战马和披甲大象已经把纳扎尔吓懵了。60;62; 纳扎尔被硬生生吓得投降了，就在上个月。奥朗则布欣然应允，并且向沙贾汗发出了捷报。他没想到沙贾汗的回信竟然不是对他的奖励，而是让他撤军。60;62; “什么？战争结束了？”60;62; “是的，奥朗则布大人。战争结束了，陛下让您立刻带着大军回国。”60;62; “是他！一定是他！”奥朗则布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达拉舒科！一定是他在皇帝面前为这些乌兹别克人开脱。他的懦弱迟早会害死我们！他会迟早害死帝国！”60;62; 众人都不说话。他们站在奥朗则布的波斯地毯上，都低垂着头。他们和奥朗则布一样有万分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