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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不受任何法律的约束，我的凤凰王大人。”范莱恩对着朱由检比划道：“他们就像是牧场里头的公羊，总是想着用自己的大角去制服对方。”60;62; 范莱恩一摇一晃地说着。他和朱由检两人坐在象轿里，头上顶着凉棚，四面罩着黑纱。虽然是正午时分，但象轿却凉快多了。60;62; 他们正往巴达维亚城外走，二十多个锦衣卫骑着马跟在旁边。锦衣卫轻装潜行，戴着遮阳的大帽，穿着宽松透气的夏装。60;62; 他们目的地是离巴达维亚半天路程的一处村镇。在交割之前，范莱恩要向朱由检展示一下东印度公司是怎么治理爪哇岛的。60;62; “那么，范先生，既然他们像公羊一样，你又怎么治理他们呢？”60;62; “哦~我的凤凰王大人。您可能不知道有一种粗鄙的活计叫牧羊——当你驾驭羊群的时候，只需要带着一只牧羊犬就行了，这些聪明的畜生知道该怎么把羊带出去，也知道怎么把羊带回来。同时，它们还知道怎么让两羊相斗时不至于打死对方。”说着，他张开了手——60;62; “阁下，我们就是上好牧羊犬。只要每天有一点肉骨头啃，我们就能把一整群羊给养得比牛还壮。”60;62; “是么？”朱由检瞟了他一眼，手上的折扇慢慢地摇着：“我说范先生，其实有一点我很看好你们。”60;62; “是么？能被大明看好，真是我们最大的荣幸啊~不知道大明看好的是不是我们的忠诚。”60;62; “不不不，我的先生。您忠诚不忠诚，您的心里头自有定数。我看好你们的，是市政承包这一项——你说得对，养只牧羊犬确实是比自己放羊省事多了。”60;62; “上帝啊，您真是太明智了。”60;62; “我不是你的上帝。上帝太远，天朝太近。你们要是还想在这里继续待着，就得照着我们的规矩来——我们的规矩就是，你得竞标。明白吧？这规矩你们也有。”60;62; “这个我当然知道。不瞒您说，我们一直妥善地照顾了南洋的华人，并且对他们委以重任。就那位杨昆老爷子，我们把铸币权都承包给他了，可见我们对华人的信任。我们早就知道，我们白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60;62; “别我们白人我们白人的...谁是白人？”朱由检摇头道：“我看你倒是像个红人，满脸通红。”60;62; “这是晒的，我本来还挺白。”60;62; “算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谁白的问题。你白一些，也不能帮你在竞标的时候多出几个筹码。不过我倒是很奇怪你为什么那么信任杨昆——我没记错的话，他铸币还赔钱是吧。”60;62; “是，确实是这样。”60;62; “铸币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他怎么还能赔钱呢？我看杨老头儿你不是什么糊涂的人，他怎么就能在阴沟里翻船？”60;62; “是因为英国那边的贸易战。英国人使用孟加拉的白银冲垮了我们的市场——那个孟加拉总督，沙贾汗的二儿子，那个无可救药的酒鬼，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那么多的银子给东印度公司。总而言之，我们的铸币业务已经破产了。”60;62; “我听说有‘劣币驱逐良币’一说。为什么你们会被英国人冲垮？”60;62; “哦，我的凤凰王大人，您这么问一定是您高贵得不用碰钱。这个‘劣币驱逐良币’，只适用于同一种货币。在不同货币之间，良币的加入会让劣币大幅贬值——就比如，永乐通宝。你们铸造的永乐通宝其实才是南洋的硬通货，能够通行南洋的任何一个角落。哪怕是山里头的土著都知道永乐通宝的珍贵。这就是良币驱逐了劣币。”60;62;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打不过孟加拉的英国人也正常。那个孟加拉总督叫舒贾，我知道他。他的兄长是达拉舒科，是个神学的大师。他的弟弟叫奥朗则布，是一个天才战略家。唯有他，是个放荡的浪子，是个享乐主义者。他腐化得无可救药，连沙贾汗本人都劝不动——我看，孔雀王座是和他无缘了。”60;62; “没想到天朝竟然对莫卧尔的消息那么灵通。不知道凤凰王大人以为，孔雀王座属于谁？”60;62; “哦，我的玄天上帝啊，这个问题还需要问吗？孔雀王座当然属于至高无上的圣天子陛下。圣天子陛下听戏的时候正缺一个凉棚，我要把作为印度的土产送回南京去。”60;62; “这...这...”范莱恩一时语塞：“这可真是明智的决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您有攻打印度的计划。不知道您有没有一个...一个顺路把英国东印度公司给剿除的计划。”60;62; “当然，如果他们碍事的话。”60;62; “啊！那您要不要顺便把葡萄牙东印度公司也给...”60;62; “这个就免了。葡萄牙人可比你们忠诚得多。你们的竞争对象，是杨昆他们。在兰芳公司的框架之下，他们才是VOC最大竞争者。范先生，你准备应对那个铸币都能亏钱的小老头儿了吗？”60;62; “这个...如果能够得到凤凰王大人您的协助那可就...”60;62; “你找我没用的。”朱由检摊手道：“我不想和你说‘我会考虑’之类的废话。我明确地告诉你，这事情是国姓在管。你和他熟吧？”60;62; “略熟，略熟。”60;62; “那行，你去找他吧。反正不管是贿赂还是什么方法也好，只要他点头就行。”60;62; “朝廷难道不管么？”60;62; “南洋只要交上来的税钱足够，朝廷不管他在南洋干什么，只要不违反帝国公法就行。”60;62; “公法？帝国公法里头难道允许行贿受贿么？”60;62; “当然不允许。如果你要举报，可以去找锦衣卫。”60;62; “锦衣卫是...”60;62; “现在给你翻译的就是锦衣卫。”60;62; 闻言，坐在朱由检旁边的翻译冲着范莱恩微笑着点头，后者尬笑了几声，也慢慢地点头致意。60;62; “我会尽力去竞标的。”他又对着朱由检微微欠身。60;62; “行了，你也不至于装出这幅样子。杨昆那边是散沙一盘，他不可能在所有方面都和你全面竞争，你们亏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