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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多问一句。整个东南亚的管理是否都适用这个模式？”60;62; “是，适用。这个模式被你们验证了有五六十年了，作为殖民地治理模式来说，确实是非常高效。所以在‘兰芳行政服务股份公司’的辖区之内，你们也可以去和其他的殖民城市竞标。我们马上就要在巴达维亚对面的婆罗洲上兴建坤甸城了，你也可以去打听打听。”60;62; “如果我们能够竞标成功巴达维亚的海关管辖权，我们有信心为朝廷提供每年不少于890万两的关税。”60;62; “哦？你们已经算过了？”60;62; “是，我们早就核算过了，这个金额比以前杨昆报给我们的数字要高出200万两，他绝对报不出更高的价。”60;62; “要是将来交上来的关税不足890万两，你们要自己补上哦。”60;62; “我们明白。”60;62; “抛掉890万之后，剩下的才是你们的收入哦。”60;62; “是，我们非常清楚。”60;62; 朱由检上下打量了范莱恩——后者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似乎正要给朱由检拍胸脯。60;62; “行吧，到时候你们就照着这个价去竞标，祝你们好运。反正，朝廷不会讨厌钱的。不过你们也别小看了国姓，他会核算你们的行政成本和预计收入。要是高得太多，他可是会当面把你们赶出去。”60;62; 范莱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60;62; “你明白就好。那么，眼下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安排？你这次是打算带我去看什么？”60;62; “我想带凤凰王大人看看爪哇岛上的战争。”60;62; “战争？！”朱由检楞了一下。他朝下头看了看，自己这边只带了二十多个锦衣卫，连带着前头驭象的象夫、范莱恩、翻译，还有他自己，拢共不超过三十个人。60;62; “我说，范先生，对面是多少人在打仗？”60;62; “我不知道，大概三五千吧。”60;62; 朱由检忽然便站了起来：“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就把我往那边带？你怕不是要和我一换一！”60;62; 话音未落，朱由检忽然听见前面“砰砰砰”一阵枪响，惊得他虎躯一震。60;62; 整个队伍霎时间一片寂静，全都屏住了呼吸。驭象的象夫也让大象停了下来。60;62; 朱由检望着远处的森林看了一阵——一望无际的雨林里没有什么动静，只有虫鸣和风声，好像刚才枪响从没发生过。60;62; “我需要一个解释。”朱由检坐了下来。他把手搭在靠边摆的“剑”上，他打算要是有什么万一就先打烂这个荷兰人的脑瓜，让他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60;62; 范莱恩赶忙解释：“啊！凤凰王大人，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根本没有必要调查这些爪哇人的战争规模，我们可以直接去观战。我用我的性命担保，观战绝对是安全的。”60;62; “你的性命在我这不值钱，我要听你的解释。”60;62; “是...其实原因很简单，爪哇人的战争和东南亚的其他地方一样，都是...”话音未落，前方忽然响起噼里啪啦的枪声，甚至还有加农炮的轰鸣声，比过年还热闹。60;62; “你告诉我这是安全的？加农炮都拉上来了，你告诉我这很安全？”60;62; “您要不信就自己听——枪炮声那么大，您听见一声中弹的惨叫声了吗？”60;62; 听他这么一说，朱由检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真的没有。60;62; 前面的开火的动静震天，但确实是一声惨叫声都没有，就只能听见枪炮的声音，和演习操练没什么两样。60;62; “难怪你这么淡定。”60;62;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这些爪哇人照例都是这样的，整个东南亚也都是这样。”60;62; “包括暹罗？”60;62; “对，包括暹罗。整个东南亚除了越南之外，几乎全都是这样。哦，他们打起来仗来简直就和天使一样，他们朝天空或者地面开枪。我认为他们这是想吓唬自己的人，而不是打死他们。这是何等的仁慈的啊。”60;62; “难怪你们的军队在东南亚所向披靡，难怪爪哇岛好几百万人被你们几百人打趴下来。原来是你们不讲规矩？”60;62; “实在是惭愧，我们是打破规矩的一方。我听前任总督说过这样一件事——刚刚来巴达维亚的时候，我们本来不打算殖民，而是想向当地的酋长买一点胡椒。结果我们刚一靠岸，全城的人就像听到发令枪似的拔腿就跑，根本就找不到谈话的人。”60;62; “然后呢？你们就把巴达维亚给占了？”60;62; “我们一连在这里等了三天啊！三天都没有人来谈判。等到了第四天，当地土著才派人来。他问——‘你们怎么还没抢完’。”60;62; 朱由检摸了摸脑门：“我好像听过另一个版本的故事，说的马六甲。”60;62; “对，马六甲也是一模一样的情况。”60;62; 两人正说着，大象走出了林地，来到了一片开阔地。60;62; 这里的林子被清扫干净，丛林中开辟出了稻田。空地的正中有一处木栅围成的村镇，村镇周围架设了四层胸墙。数千个装备精良的步枪兵蹲在胸墙后面，他们手上的步枪比大明的卫所兵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战旗迎风猎猎，旗上画着朱由检看不懂的图案，但显得威武不凡——要不是刚才听了一阵炮仗，朱由检还真信他们的邪。60;62; 几门披着花布的红夷大炮被供奉供在军阵之中，裹着头巾的巫师围着大炮念念有词，“炮兵”们都赤身裸体，身上用红土抹了各式花纹，和巫师一起作法。60;62; 对面的攻城方也是一模一样的光景，装备也是一样的精良，大炮也是一样有巫师加持法力，连炮兵身上抹红土的款式都一模一样。60;62; 朱由检目测了一下，双方的第一层胸墙间距不到200米，差不多已经到步枪射程了，两军甚至可以方便地进行口头喊话。然而就这么近的距离，双方打到现在竟然没有一个伤员。他们真的在朝天开火以壮声威，两边的喊声都比枪声更整齐。60;62; 似乎是见到了林子里头出来的大象，双方忽然便停火了。两军阵中各有一个骑着马的人朝战象走来，问明身份，朝战象上的朱由检跪拜致意，随后各归本阵，连解释都不解释，继续打他们的——自然还是放空枪。60;62; “我说，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在搞行为艺术么？”朱由检指着那两伙人问。60;62; “额...情况是这样的，凤凰王大人。我们仔细研究过这种现象，我们最终认为这是一种独特的现象，这在世界的其他地方都不多见的。”60;62; “什么现象？”60;62; “你看，打仗无非是为了两样——土地和人口。可东南亚的雨林遮天蔽日，这里的土地开发难度过大，导致土地根本就不值钱。所以您看，在面对外敌的时候这些东南亚人通常都会选择弃城而逃，保留财产。您可以看到他们的城市连城墙都没有。”60;62; “城墙没有是方便跑路？”60;62; 60;62; “是。我们也搞不明白，但是事实就是这样。虽然16世纪的时候，亚齐方面曾经和奥斯曼通过信，奥斯曼方面当时派了地中海的加莱赛大战船来支援。奥斯曼也很奇怪这里的人为什么不建城墙，亚齐人回复说——我们亚齐人勇不可当，从来不躲在城墙后方。实际上他们是为了方便跑路，跑路之后也方便夺回来。”60;62; “呵...呵呵...”朱由检苦笑一声：“原来如此，确实是这样。如果有城墙，那跑路时候岂不是要在城门发生踩踏事件？如果有城墙，那若是敌军占领了城墙，他们不跑了又怎么办？所以最佳的选择就是不要城墙，不要城墙就不会被占领——太高了！这个逻辑太完美了！”60;62; 说罢，朱由检望向了范莱恩：“怪不得你们来了之后所向披靡。原来是这个原因，他们根本就不守城是吧？见到你们就跑。”60;62; “我们一开始也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跑。时间长了就习惯了。”60;62; “那野战呢？他们甚至都不和你们交战？”60;62; “是的，还是这个原因——您知道的，土地在东南亚根本就不值钱，东南亚最值钱的就是人口。因为有人口才能开发土地。只要有人口，你想开发多少就开发多少。所以东南亚的战争，比如您眼前这场，主要就是围绕着人口来打的。”60;62; “啊！所以他们朝天开枪就是怕把人打死？”60;62; “对对对，就这个原因。因为把人打死了，战争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两边都选择放空枪，他们会斥巨资从我们公司购买精良的火器，装饰以华丽的涂装和坠饰，然后华丽丽地放空枪。”60;62; “那他们...他们到底怎么定胜负？”60;62; “一般来说打上几天，气势不如人的一方自己就撤了。不过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啊，您看，开始了开始了，最精彩的部分。”60;62; 朱由检定睛一看，只见两军阵中各走出来一个披金戴银的壮汉，浑身金光闪闪。两人各持一把弯弯曲曲的蛇形剑，一边跳着大神一边互相靠近，身上的金银铃铛一走一步响。60;62; 马来剑.jpg60;62; “您看，他们手上拿着的就是大名鼎鼎的马来剑。”60;62; “他们这是要单挑？”60;62; “对。当双方打得难分难解的时候，单挑定胜负是最快捷的办法。啊~真是光荣的战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