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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不要再打了！不要打了！”郑成功在城上用扩音喇叭对下头大喊，旁边还有人用爪哇语又喊了一遍。扭打成一团的两人根本就没有反应，依旧在地上打滚。60;62; 月黑风高，城外乌漆麻黑一片，也看不清两人如何施展拳脚，只能望见那柄马来剑在空中挥来挥去，也不知道到底砍到了谁。60;62; “算了，不等了。”朱由检把郑成功叫过来说：“把毛利叫回来。他死在这里不值当，吃米团副团长不能就这么死在这么个来历不明的人手里。”60;62; ——“让庞普茹巴回来，我们最杰出的阿莫克斗士不能就这么死在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手里。”柔佛王几乎和朱由检同时下了令，便有一人骑着马上前去。60;62; 郑成功这边直接派了甘辉穿着罐头壳去拉架。甘辉乘着一匹两米多高的披甲挽马从门口走出来，浑身上下金光闪闪好似天神下凡。手上虽然没有携带兵刃，但却扛了一面大旗。60;62; 他骑着马朝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靠近。连人带马一千多斤重，跑起来像头小象，踩得地面“砰砰”闷响。60;62; 正打在一起的两人没听见后头的喊话，但他们都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一下，都看了看对方的眼睛——60;62; 两人的眼神还是清的，并没有杀打红眼。只是隔着一层油用力摔跤让他们的力气全都使到了没用的地方，两人都提着一口气，这口气再卸了就得累趴下。60;62; 趁此机会，正好翻在上面的毛利一个后滚翻拉开了距离，手握在还未出鞘的肋差上，半蹲在地，一动不动。60;62; 他的对手也重新握紧了自己的刀。他用手在地上抹了抹，试图把手上的油给蹭掉，好方便他继续握刀。不过他也没有进一步继续这场无谓决斗的意思。两边身上全都是油，打起来既疲劳又不体面，还容易生出变数——60;62; 被这马来剑随便划一刀可不是闹着玩的。马来剑用来近距离搏杀简直是大杀器，钢刀钢刃，锋利无比。波浪型的剑身随便一切就是个大口子，要是捅进肚子里几乎是必死无疑。虽然战场上没那么有用，但这种和街头斗殴差不多的决斗时可就厉害了。60;62; 他这样的阿莫克斗士每人都有一把。这把剑对他们至关重要，甚至他们全部的身家都没有这把剑值钱——这些剑大多来自父辈和岳父的祖传，有些功勋卓著的武士也会得到国王的赏赐。和许多武士一样，他们就算是睡觉也是剑不离身。60;62; 他可不希望自己用了一辈子剑，最后死在自己的剑下，死在烂泥里头。60;62; 他打量了一下来人——来人看着不到二十岁，面色白净得根本不像是习武之人，但身上确实一身横练的白肉，着实是人不可貌相。他心里头已经猜到了三分，这厮多半是个习武的贵族老爷。60;62; 想到这里，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把刀收如了刀鞘。虽然手还是按在刀刃上，但他已经不打算继续打了。虽然不知道来人的身份，但他可是天朝的人。天朝在南洋早就被抽象化了，来自天朝的东西虽然看不明白但是总觉得很厉害。这个和来自天朝的贵族老爷那就更厉害了，他可不想因为误杀丢了性命——60;62; 这一刻，他想到的不是战场，而是“色那南大会”。“色那南大会”只有在节庆时才会由国王召开，是一种曼荼罗式的君民同乐。全国上下的自由民都可以来首都观看，大会的主要娱乐项目是斗兽。60;62; 巫族——或者说马来人，非常喜欢看斗兽。这是一种野性的回归，也是国王发放给民众的福利，好让全国人能在曼荼罗的重压之下得到一丝喘息。现在战场上盛行的决斗，其实就是“色那南大会”上斗兽的延伸。只是决斗的不再是野兽，而是变成了人。60;62; 斗兽的高潮自然是斗虎。但人们出于某些原因，并不那么想让老虎赢得这场斗兽。60;62; 那又怎么办呢？简单，先把老虎打个半死再扔进斗兽场就行。60;62; 他，庞普茹巴，深切地知道自己的地位。虽然他被尊称为勇士，他有刀枪不入的传闻，甚至有人传说子弹打在他身上就会被油弹开之类。但他知道自己在国王面前连野草都不算，他还不如手上这柄剑来得尊贵。60;62; 如果他真的杀了这个“来自天朝的贵族”，那他的下场也就可以预见了——他怕是会被像老虎一样打个半死，然后死在一场看似公平的决斗下。60;62; 就这，还是最好的情况。如果柔佛王希望保全他的名誉，这么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天朝盛怒之下要是施以重压，他说不定会扔到发狂的大象面前接受象决。60;62; 甚至，他还听过某种“炮决”的传闻，听说西边的教友莫卧尔帝国就有这种东西。60;62; 他已经不敢往下想了，他又退了一步。60;62; 两人相距已经有五米之遥，眼看着是打不起来了。60;62; 披着重甲的甘辉策马到两人之前。甘辉把旗杆垂了下来，把旗杆的一头递给了半蹲在地的毛利。60;62; 毛利点头致谢，抓稳了旗杆，被甘辉拉了起来。他早就筋疲力竭了，要没有甘辉拉他一把他还不一定能站得起来。60;62; 见状，对面的庞普茹巴也扶着地面缓缓起身，倒退了几步。他摸了摸胸前的金牌子，金牌子还在。他这次依旧没有输。60;62; “所以，这次是平了？”朱由检向回来的毛利问道。60;62; 毛利坐在马扎上，垂着脑袋：“等会...先让我喘口气。”60;62; “那杯温的酒...”60;62; “制台，拿杯冰水就行了。”60;62; “你想喝也没得喝，酒都烧干来了。”60;62; 毛利抱着头懊恼道：“我没防备啊！我没防备啊！我哪知道这厮在决斗的时候往身上涂油，我本想来一招经典的无刀取接过肩摔。结果他身上根本无处着力，我就只能和他抱摔了。”60;62; “那你们算是平了？”60;62; “算平了吧...可惜了，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