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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诏狱里头的正经囚犯就没一个不知道的？！”60;62; “啊，有，有一个不知道。”60;62; “谁？”60;62; “马士英。他挂籍在这里，还没销号呢。多尔衮是在他之后住进来的，所以他肯定不知道。”60;62; “你不要岔开话题，就是所有人都知道了，是吧？那诏狱外头总没有人知道了吧？”60;62; “那肯定没有，我保证。”60;62; “行，那其实也无所谓。只要你们死不承认，那事情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记住了吗？有人问起，就说事情全没发生过。要有人问诏狱里头为什么总运进来奇奇怪怪的药材，你又怎么回答？”60;62; “就说是炼丹！”60;62; “嗯，很好。”朱聿键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逐渐上道了。记住，炼丹是个万能的理由，要善加利用。因为大明的皇帝只要说自己在炼丹，没人会怪罪的。要是说自己在研究怎么制定国家大政，怎么指导朝局，那问题可就大了。”60;62; “原来是这样...明白了明白了。”卢比扬点头道。60;62; “嗯，非常好。橘子送去了吗？”60;62; “送去了，两份橘子都已送到。已经和他明说，一份是天子送的，一份是朝鲜送的。”60;62; ——诏狱底层阴冷潮湿，漆黑一片。一个瘦弱的影子裹着黑袍，坐在烛光前头吃橘子，一颗一颗地吃。60;62; 他把橘子剥开，每个橘子皮都剥成五瓣的花型。橘子皮一片片摆在桌上，橘子的气味蔓延开来，冲淡了屋子里的霉味。60;62; 听见门外有人走动，他朝门口看了一眼，继续吃他的橘子。待门开了，一道亮光从外头照进来，他的手也没停下。60;62; 来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对他说：60;62; “在家做得好大事！”60;62; “嗯？”听到这话，那人下意识地想要接话，但却欲言又止，住了口，继续吃橘。60;62; 来人直接走了进来，坐到了他面前：“多尔衮，好久不见。”60;62; 穿着黑袍的多尔衮缓缓抬起头。屋子里黑得很，隔着一张桌也看不清面目，不过朱聿键却觉得多尔衮憔悴了许多，显然不像一个正处于少壮之年的人。60;62; “这么久以来，你是第一个叫我多尔衮的。呵，我都快忘了自己叫什么了。说吧，你来干什么。”60;62; “来看看你罢了。”60;62; “你是谁？”60;62; “朱聿键。”60;62; “你是皇帝？”多尔衮抬起了头。60;62; “不，不是皇帝。我朝已经废了皇帝的尊号，现在只叫天子——不过有时候顺口了还接着叫皇帝。但那无关紧要，叫了便叫了。你要是改不了口，也叫皇帝吧。或者，你也可以叫‘圣天子皇帝陛下’。”60;62;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60;62; “我倒不是第一次见你。那日你被雷劈的时候我在场，不过你蒙着眼，没看到我罢了。”60;62; “我未曾听到天子摆驾的仪仗。”60;62; “那是因为我懒得摆仪仗。我是正儿八经的大明天子，我是太祖爷的子孙，没必要处处都标明自己是正统。人呐，越怕什么越提什么，就像奏折里头最难做到的事情通常是在标题上——那可比放到正文里无害多了。”60;62; “你是在我大...呵，不提也罢，反正都完了。福临如何？”60;62; “你怎么不问别的，就问福临？”60;62; “我只问问，你愿意说便说。”60;62; “福临在我这里。”朱聿键向后靠了靠：“是个聪慧的小子，肯学，就是太瘦了。你们为何不让他吃东西？”60;62; “那是为他好，我们小时候都是净饿过来的。难道皇帝你不是？”60;62; “我？我不是净饿，我是硬饿！我最见不得就是有人在我面前吃不饱饭。看到福临那样，我就想起我小时候,..”60;62; 闻言，多尔衮总算是放下了橘子。他对朱聿键拱手：60;62; “皇帝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我在这里不能出去，今后...福临就托付给陛下了。”60;62; “怎么，你不关心那位...”60;62; “说来也怪，日子久了倒也忘了，也不知为何。这诏狱里头，日月都见不到。什么风月，全忘了，我就只记得那两个小子...我女儿如何了？”60;62; “令媛寄在豪格那里。”60;62; “唉...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们帮我料理了后世。但说来也怪啊，搁在她手上我反而不放心，在你们手上我倒是放心了。”60;62; “怎么，你还不放心你那...”60;62; “那个女人不简单，她绝不是一般的女人，我猜不透他。倒是豪格，是个实诚人呐！”多尔衮叹道：“有蜜水没有？”60;62; “蜜水，有啊。喝绿豆的还是乌梅的？”60;62; “诶？你下一句不应该是——没有蜜水，只有血水？”60;62; “你又不是袁公路，我又不是追杀你的刘玄德。虽然你现在和冢中枯骨也差不多了，但你也知道，我是个实诚人。”60;62; “你不是来赐死的？！”60;62; “废话，难不成你一开始就以为我是来赐死的？”60;62; “你这橘子都送来了，还说...啊！这不是报复？”60;62; “这哪是报复呢？这是李?B送给你的。”60;62; “我还当橘子里有砒霜，只好一颗颗慢慢吃。呼...”多尔衮如释重负，整个人的肩膀都塌了下来：“行了，还能活一阵子。”60;62; “你就那么想活下去？”60;62; “失却了一切的人大多都不想活，我被你们绑到紫金山上的时候也是如此。那时候我也不想活，所以我一句话也不说。那时候啊，我想就想到了吊死在煤山上的崇祯皇帝。”60;62; 他低头补了一句：“我可先说好，崇祯皇帝的死不能怪我，是李自成逼死了啊。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不怎么体面。若是死在天雷之下，这个退场的法子倒也不错。但现在，既然老天爷没让我死，那就自然有不让我死的理由。”60;62; “我觉得有一多半是因为当时没给你的手脚放上导电的海绵，所以雷劈的效果不太好。”60;62; “怎么，你还想再来一次？你们留着我到底想干什么？”60;62;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觉得你也是个风云人物，就这么死了也未免太过可惜。时不时来找你问问话，倒也不错。不止是你，我把郑芝龙的和阮大铖也叫出去了。”60;62; “你把这么多人叫出去，你怕不是...你怕不是要搞一个影子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