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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后呢，你有什么打算？”朱聿键自己也吃起了橘子。俩人围着桌子，一片一片地吃着。诏狱底层冷嗖嗖，清凉得很，橘子也更甜了。60;62; “今后？陛下，恕我直言。汝为刀俎，我为鱼肉。怎么打算，这可由不得我。”60;62; “鱼肉？你可不是鱼，你是兴风作浪的蛟龙，差一步就化龙上天了。我们花了好大功夫把你捉来，用天雷轰你，又把你锁在天牢的最底层——多尔衮，这待遇快比得上孙悟空了。”60;62; 多尔衮想了想，倒也点头应了：“我确实是得谢你们。留了一条命，总是天大的恩。不过我给不了你们别的了，什么都给不了。”60;62; “你用不着给。对我来说，你能时不时陪我说话就行。我想这，你大概就是个没人知道的枯井吧，亦或是孔家的鸽子楼。有什么怕人知道的东西就扔进去，这样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了。”60;62; “就比如影子内阁？”60;62; “是啊，就比如影子内阁。自从他们两人走了之后，这话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别人说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这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去的人，能当‘鸽子楼’了。凑巧你还能提供不错的建议。”60;62; “你就不怕我报复你？”60;62; “你在乎福临吗？”60;62; “你在威胁我？”60;62; “是不是，你自己清楚。”朱聿键摊手道：“福临是个好苗子，但他并不适合当一国之君。我知道你望子成龙，对他进行长子教育。人与人之间有很大的差别，长子教育会毁了这个有趣的小娃娃。我会对他进行次子教育，让他做更快乐的人。”60;62; “你这是要毁了他？！他本来...他本来可以在我的手上成材，你这是要毁了他？”60;62; “瞧瞧你这话，何其歹毒。那小子根本就不是当人君的料，他更适合去鉴赏风月。你让他写‘上大人孔乙己’，他宁愿去尝尝今晚的猪蹄。”60;62; “我真是看错你了！”多尔衮站起了身：“唯独这件事，我绝不会和你妥协。别把我当什么枯井鸽子楼了，我知道一个阶下囚不该有这么大的口气。但作为一个人，我拒绝和你谈话。”60;62; “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你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对福临放得那么松？”60;62; 多尔衮回头看着他说：“你自然有你的道理。”60;62; “那你不妨坐下，听听我的道理。”朱聿键指了指对面的座位。60;62; 多尔衮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灯，走了过去，拉开椅子，坐了下去。60;62; “说吧，我听着。”60;62; 朱聿键把头朝前探了些：“难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得了天启？”60;62; 多尔衮霎时倒吸一口凉气：“莫非是真的？！莫非红阳老仙，是真的？！”60;62; “仙不仙，我不敢说。但我们这里有天书——和你那边不一样，我们得到的并非是含混不清的呓语。我们的得到的是，‘史料’。”60;62; “可我也有天启，我照着天启来打，怎么会输呢？明明天启说这么打就能赢，为什么...为什么？”60;62; “你以为你能天启预判我们的行动？我们恰恰是根据史书预判了你的预判。所以你们得的天启越多，你们越逃不出我们的算计。不过这是过去了，情况你也知道，我们赢了。这和史料上说的可不一样，史料上说南明就撑了一年。”60;62; “我也以为南明只能撑一年，我也以为...”多尔衮捂住了脑袋：“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妖道！我被他骗得好苦啊！”60;62; “节哀顺变，节哀顺变。但换句话说，要不是有他，你也不一定能入关，不是吗？你该在关键的时候做出自己的判断。尽信之不如不信之。”60;62; “我也知道...我就是，我就是着了魔似的。你懂吧？就会跟万历年时那样，昙阳大真人白日飞升，满朝文武都信了。唉...没想到这事情到了我的头上，连我也不能免俗。”60;62; 朱聿键吃了个橘子，若无其事地问：“你想不想知道福临后来怎么样了？”60;62; “怎么样了？我只是听说福临他福薄，命里缺福。”60;62; “哦？你听谁算的？”60;62; “自然是喇嘛。你别看黄台吉这样，他也是修佛之人。福临的名字其实是满语，不过满语汉语的发音都是福临，意思也都是福临。就跟黄台吉似的，是‘皇太子’的音转罢了。”60;62; “那你这个多尔衮的意思是...”60;62; “我这个，不足为道。你先说福临，福临怎么了？”60;62; “那喇嘛说对了。福临，他真的福薄。”60;62; “他...他活到了多少岁？四十几？三十几？”60;62; 朱聿键伸出了两根手指。60;62; “二？他二十多就死了？”60;62; “史书是这么说的。”60;62; “唉...”多尔衮常叹一口气：“那就随他去吧。既然只能活二十多，那好歹也要让他这辈子过得愉快些。”60;62; “这你就搞错了。福临不是病死的，史书记载福临没病没灾的，忽然于半夜子时暴毙于宫中。”60;62; “难道是巧合？”60;62; “也不尽是巧合。”60;62; 多尔衮愈发疑惑了——起先他以为福临有什么先天疾病，但朱聿键说不是。那既然不是必然，又不是偶然，好端端一个人为何会暴毙？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真相就只有一个——福临没死。60;62; “难道福临没死？难道他还活着？”60;62; “嗯，福临没真死，他是诈死。”60;62; 闻言，多尔衮更迷惑了：60;62; “不是...这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花了多大的功夫才把他扶到这位子上，他为何要诈死？她额娘同意了？活见鬼了！翻了天了！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他们娘俩在干什么？满朝文武都疯了吗！议政王大臣呢？平时咋咋呼呼，人呢？人都死哪去了？！”60;62; ——五分钟后。60;62; “啪！”多尔衮一掌拍在桌上：“我就知道这些妖僧没一个好东西！出家？退位出家？疯了吧！真疯了！他以为他是给他一个人活的吗？他的命不归他一个人，他怎么就不明白呢？！他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良苦用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