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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大人。”威廉大步走到舒贾面前：“有件事很重要，所以我必须亲自来和您说——摩诃震旦的大舰队，并没有直接来孟加拉。他们去了吉大港。”60;62; “吉大港？”舒贾晃了晃脑袋，又擦干了嘴角的酒渍。他坐定在毯子上问：“吉大港不是那群葡萄牙人和海盗的地盘？他们为什么要去那个海盗港？你确定消息没错？”60;62; “吉大港就在一天的航程之内，这么近的地方得到的消息不会有错。我觉得总督大人你也快要从别的渠道得到这个消息了。”60;62; “诶？你这么一说...”舒贾坐了起来，他在身旁的矮桌上头摸了摸，从上头摸出来一封信。他拆开信看了一眼，一拍脑门：“诶呦！睡糊涂了，今早上就有人来通知我了。那时候我在开新送来的白葡萄汁，所以就扔到了旁边去。诶呀！差点就误了大事！”60;62; 舒贾抓起旁边冰镇的手巾，沾着一盘薄荷水在眼皮上擦了擦——这是平日里使用的速效醒酒法。60;62; 他定下了神，问：“他们去吉大港，而不是直接来孟买，这岂不是就说明此行并非是外交行为，而是军事行动？难怪你们要提前架好街垒。这么看，恐怕全城都要架上街垒了。”60;62; “大人，也并不尽然。我觉得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军事行动——至少不完全是军事行动。但这不是好事，大人，这似乎说明我们即将面临一个可怕至极的对手。”60;62; “何以见得？”60;62; “我求问了本地的婆罗门，得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真相——他们来过！他们以前来过！”60;62; “这我知道，你昨天还说用麒麟就可以取悦他们。”60;62; “我的意思是，他们200年前来的时候，也是先去了吉大港。”60;62; “啊？”舒贾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他们的行为和200年前一模一样？”60;62; “是的。他们...他们的行为压根就不像动物。比起动物，他们似乎更接近植物，更接近自然现象。就像是，日出日落，潮涨潮落，春去秋来，草木荣枯...这简直就是天灾啊！是天灾！”60;62; “你慌什么？他们到底来了多少人？”60;62; “他们少说来了十万人！十万人就这么坐在船上，就这么像一座城市似的飘过来了。哦，上帝啊，我真希望他们是长老约翰国，而不是什么摩诃震旦国。”60;62; “拉倒吧。当年成吉思汗东征的时候，你们也把他当作是长老约翰，以为他能和十字军一起左右夹攻收复耶路撒冷，结果还不是被吊起来一起打。”60;62; “那都是过去式了，总督大人。宗教战争的时代都过去了，法国和奥斯曼都结盟了，天主教和新教都停战了。我们彼此都是有经人，不是吗？”60;62; 舒贾扫了他一眼，喃喃道：“我在孟加拉待了不少年了，你们这些欧洲人想什么，我最清楚。没事的时候，就知道钱。有事的时候，一口一个有经人。你这次叫有经人叫得这么勤，恐怕你是真碰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了。”60;62; “贤明的总督大人，未来的印度之主，果然瞒不住您的慧眼。”60;62; “那就说。”舒贾抿了一口桌上的半杯残酒：“有什么事只管说，我朝胜兵百万，战兵十万，就算是和奥斯曼拉开架势干一仗也不怕。这个摩诃震旦国，它远在天边，奈何不得我们。”60;62; “大人，我觉得恐怖，是因为这正好和我国的学术研究不谋而合。我们发现，古典文明似乎都具有一种潜在的行为，我们称之为‘Heroquest’，翻译成您的语言就是‘英雄巡礼’。”60;62; “这什么东西？”60;62; “简而言之这是一种...一种行为模式，是通过对英雄的模仿从而超凡入圣，进入登神之路。换而言之，这种行为也可以叫做‘披甲’。英雄巡礼最伟大的实践便是亚历山大大帝，他‘披甲’了特洛伊战争中的不死半身阿喀琉斯。”60;62; “阿喀琉斯？我知道，那是荷马史诗里头的人物，可我觉得那是胡扯的。哪有什么诸神为凡人而战的胡话？万物非主，唯有真主。那些过往的传说，不过是迷信罢了。”60;62; “我们也认为那是迷信，大人。和你我两教的先进思想比起来，古希腊所信仰的也不过是迷信罢了。也就因为这样，罗马才会归于正信。但是大人，在尔萨先知和封印先知还未诞生的时日里，这个世界还是被迷信主导的。”60;62; “可这和亚历山大大帝又有什么关系？”60;62; “哦，我的大人。在希腊人看来，荷马史诗读起来可是如同我们的圣经一样令人心潮澎湃。他崇拜那个伟大的阿喀琉斯，便希望通过‘披甲’阿喀琉斯的方式成神。他击败波斯王却不杀戮其妻女，就是为了和波斯王进行一次阿喀琉斯与赫克托耳式的决斗，并亲手将其击杀。他穿着荷马时代留下的铠甲征战东方，他和他那——哦，阿门，他和他那不洁的同性恋人在阿喀琉斯与其恋人的面前奉献花环。”60;62; “这...诶，似乎确实是这样。”舒贾点了点头。作为西方世界的共同记忆，他也对亚历山大大帝的故事如数家珍，就像朝鲜人也能随口扯出三国的典故来一样。但把这种行为归纳为“披甲”、“英雄巡礼”，他倒是闻所未闻。60;62; 舒贾接着问：“还有吗？还有没有别的例子？”60;62; “大人，最充分的证据就是，他在攻破加沙之后，将守将巴蒂斯杀死后拖在战车后方绕行一周——这一行为‘披甲’了阿喀琉斯的壮举。他在决斗中杀死赫克托耳后，也将其拖在战车后面，绕行特洛伊城一周。”60;62; “这...有趣，有趣。你们这个说法是从哪里来的？”60;62; “这是一种史学理论，我的大人。我们从史料中总结出理论，并回过头再审视史料，寻找人类历史中的客观规律，这就是史学研究的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