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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贾汗后悔不已，他悔不该把这个大有前途的儿子派到这么远的地方。但他也没有办法。60;62; 一来，孟加拉是要害之处，必须要有个王子坐镇。当时他只能派舒贾一个人去，没得选。60;62; 二来，王子出镇行省是莫卧尔传统，也是蒙古遗风。根据幼子守产的传统，所有的儿子都会在成年时分到一份家业。可问题是，现在分封的并不是牛羊，而是动辄以百万人计的省级行政区。这些省在以前都是一个王国，乃至数个王国合一的超级大省。60;62; 这也并非是帖木儿家族泥于传统，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因为帖木儿家族不只执行蒙古式的长子分封幼子守产，还执行突厥式的养蛊继承。本来人就少，每次换代还要杀一茬，王子、大将、兵士，人头全都咕噜噜地滚在地上。60;62; 人杀没了，就又得分封众子监察诸省，到了将来皇位继承时又是一次恶性循环，整个国家陷入了越穷越生，越生越穷的死循环，被皇位继承折腾得死去活来。60;62; 还好这是莫卧尔，莫卧尔的王位继承更像是宫斗，流血事件也大多发生在宫内，而不是像奥斯曼似的让王子们兵戎相见。但也正是因为这是莫卧尔，而不是奥斯曼。莫卧尔这种把波斯、蒙古、突厥、印度文化搅和在一起的做法，导致莫卧尔压根就没有一个约定俗成的继承法，反倒让朝局的更迭比奥斯曼更加混乱，政策在左右两边像跷跷板似的反复摇摆。60;62; 前一个还是宽容的，免了婆罗门的税，到了沙贾汗就这里不那么宽容了，借着抽税。沙贾汗看中的长子是个肯定会执行宗教宽容政策的学者，本来又要摆回来了，可奥朗则布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你们都不够清真。他靠武力和阴谋篡位，硬生生把莫卧尔变成了一个伊斯兰教普世帝国，然后炸得满天星，被英国人捡了漏。60;62;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舒贾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哪怕他根本就没有野心，他一天到晚都在灌葡萄汁，也依旧会有大把的土邦领主攀附其上，大有争抢从龙之功的意思。有时候不是他们自己想要起兵，而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马都给套好了，请公子上马。60;62; 偏偏还就是舒贾这样的最受欢迎，因为王公们都有一颗喝葡萄汁的心，却没那个胆。但是，如果孔雀王座上的那位带头喝，大家也就百无禁忌了。他们就是喜欢舒贾这样散养的，不喜欢给自己找个老学究——老学究也就罢了，找来奥朗则布这样的疯狂托钵僧，那才真是要了命。60;62; 舒贾自己也清楚，但他懒得管，拖一天是一天。没想到拖着拖着，不但把摩诃震旦给等来了，还等来了刺客。60;62; 舒贾，他顿悟了。他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碎玻璃片，方才还有那么一点微醺的意思，现在全都醒了。60;62; “这是有人不想让我在这里吃酒啊！”他扶着立柱，站了起来、60;62; “大人！大人！您要谨言慎行啊！”60;62; “怕什么？人家都骑到头上来了，我还憋着干什么？喝酒就是喝酒了，凭什么不让我喝酒？我堂堂蒙古正统，身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脉，为何不能饮酒？我家祖先成吉思汗也曾饮酒，我为何不能饮酒？”60;62; “大人！您...您醉了！”60;62; “我...”他刚要解释，却还是收了声。酒醒了之后，他明白了——这一枪虽然不知道是谁打的，但派出杀手的人必然是看不过他的作为。舒贾并不想年纪轻轻地就死在宫斗里，哪怕是不当皇帝，当土皇帝也是好的。60;62; 他看了看周围的酒瓶，咳嗽了一声：“咳，你们，把这里的果汁都收起来。受到地下的酒...咳，我是说收到底下的果汁窖里头去。等外头的客人来了，我就用果汁来招待他们。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宴客用的，我自己不喝。”60;62;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进来把这些招摇的大酒瓶子抱走了。60;62; 舒贾背着手站着，他在想这些人到底会是谁派出来的。60;62; 他觉得达拉舒科不可能，达拉舒科是个正人君子，况且他虽然自己不喝，他也不喜欢干涉别人的习惯。60;62; 难道是奥朗则布？他想着，这厮确实是心狠手辣。但奥朗则布人在阿富汗，哪有闲工夫跑到“世界另一头”的孟加拉来刺杀他？60;62; 难道是...60;62; 舒贾大惊。他惊呼道：“快去请威廉先生！”60;62; ——一个小时后。60;62; “这么说，总督大人您觉得，有可能是震旦刺客？”60;62; “没错，你以为呢？震旦会不会已经发现孟加拉没了，所以来刺杀我？”60;62; 威廉本想否认，可他转念一想，也未必没有可能。他对舒贾说：“我曾听葡萄牙人提起，说震旦龙帝用刺客团来监视他的总督们。刺客团历史悠久，甚至能追溯到初代龙帝的时候。说不定，您真的碰到了震旦刺客。”60;62; 舒贾闻言便是背后一凉：“还真有？！那他们比起阿萨辛又如何？”60;62; “十倍于阿萨辛。我听闻，那些震旦刺客都修炼一种神秘的方术，以割那一刀为代价，成为宦官，这就能掌握了大神通！我听闻200年前震旦舰队来孟加拉时，带队的就是这么一位有大神通的震旦宦官。”60;62; “难懂他们吉大港几天都不出来，就是在等刺客收网？”60;62; “啪!”威廉拍案而起：“大人，事不宜迟，我们不能再等了，我们必须亲自去觐见凤凰王大人，让他把刺客团给收回来。要不然那些震旦刺客收网，我们岂不是都要玩完儿？”60;62;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那这件务必重要的任务就交给威廉先生去办了，我在这里继续准备麒麟。您就告诉凤凰王，我在这里准备了世界各地的上好果汁请他来品尝，刚喝了一杯法国白葡萄汁，那味道还真不错。我也备下了莫卧尔传统的牛肉咖喱，请凤凰王来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