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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交谈甚欢。舒贾愿意卖国，甚至他还不觉得这种卖国行为算是卖国，这真是再好不过了。60;62; 但张煌言也知道，舒贾答应得这么爽快是有原因的。拿去几个小村镇根本就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60;62; 实际上，几乎所有的封建帝国，其主要收入来源都是国家机构和垄断收入。比如海关税、关所税、港务费、过路费、交易税，等等等等；垄断收入方面，则有对食盐、香料等商品的垄断，以及在航运、采矿等方面的行业性垄断。60;62; 大明倒是个例外，因为大明不是一般的封建的封建经济帝国，大明是集权的封建经济帝国。所以大明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是来自于地方财政转移，而不仅仅是对各地派驻税吏。但莫卧尔就不是个例外了。60;62; 莫卧尔和收入，多半是来自于国家机构和垄断。不只是莫卧尔，奥斯曼也是一模一样。更不说混沌成一团的神罗了——哪怕是东罗，也有段吃君士坦丁堡房地产的黑历史。60;62; 所以，可以想见，莫卧尔对关税是极为重视的，这是他们的钱袋子。朱由检要割加尔各答，完全无所谓，因为这只是分走了一点，却能做大整个钱袋子。若是分关税，就是直接从莫卧尔的手里头抢钱。60;62; 对舒贾来说，真把关税交出去了才是卖国。他若真这么做了，孔雀王座那边他根本就无法交代。反倒贩卖国土，完全无伤大雅。以舒贾的王子之权，他完全可以不向孔雀王座报告，把银子揣进自己的兜里。60;62; “怪不得，他这么轻松。”张煌言摇了摇头，等着人上菜。60;62; 他倒是觉得，这着实是“隔江犹唱后庭花”。不过，亡国的又不是他，他倒是很乐意接受这些未来的“亡国奴”的供奉。60;62; 第二道菜很快就呈上来了。和刚才一样，这次呈上来的同样是一个小小的银器，一个高脚盘。同样，也是只有巴掌大。60;62; 侍女给他揭开了盖子，里头盛着东西他却再也眼熟不过了。60;62; “狮子头？”60;62; 盘子里摆了个圆滚滚的肉球，浸泡在奶黄色的汤汁里。60;62; 60;62; 虽然不是所有的炖肉丸子都能叫狮子头。但眼前这肉丸子品相不错，叫狮子头也无伤大雅。60;62; 不过，他立刻便察觉到这道菜和他以前吃过的狮子头全然不同。关键不在狮子头，而是在汤底。60;62; 他用勺子轻轻沾取酱汁，尝了一口。60;62; “嗯...这味道，好奇妙。邵指挥，这里头放了什么？”60;62; “酥油、酥酪、洋葱、小茴香、车前草、肉豆蔻、丁香、姜黄、酸橙、莲子。嗯，还有南瓜。这个南瓜很妙。”60;62; 邵纲又喝了一勺，点头道：“我以为放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料很难吃。嗯...没想到竟和君臣佐使一样，把香味给勾成了一股妙香。”60;62; “邵指挥吃一口就能便认出这么多？”60;62; “这是自然的，锦衣卫要学试菜的嘛。分不出调料，万一有人下毒怎么办？这些新鲜香料倒是第一次吃。国内大多是些干货了，香味有余，风味不足。这里的新鲜香料可是稀罕得很，放久了就不好吃了。张侍郎，你觉得呢？”60;62; 张煌言撇嘴道：“味道，确实还行。就是不知道这汤里加了酸奶和奶油，到底是为了什么。”60;62; ——“哟，他请你们吃了奶油炖菜？好口福。”朱由检笑道：“后头还吃了什么？”60;62; 邵纲回忆了一下，说：“奶油炖狮子头吃完之后，是奶油炖羊肉，奶油炖牛肉。烤羊肉、烤牛肉，烤鸡肉。羊肉抓饭，牛肉抓饭，鸡肉抓饭。接着又是雪糕，这回是藏红花味的。吃了雪糕还有葡萄汁，葡萄汁后头又是一遍烤羊肉、烤牛肉...配上红咖喱、黄咖喱、绿咖喱，不知道是什么颜色的咖喱。嗝儿~”60;62; “你这是...”60;62; “撑到了...”邵纲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颠来倒去就是那几样，但咖喱太下饭了。难怪舒贾那厮胖得跟陀螺似的，感情是这么吃出来的。”60;62; 朱由检好奇道：“他就这么走马灯似的上牛羊肉，有没有来点别的？”60;62; “有。他上了一道龙虾，那龙虾有鹅那么大。倒是那上头铺了一层金箔，好看得很。不过味道嘛...虾肉太大，熟成不均匀，配料也是红咖喱，黄咖喱，绿咖喱。虽说是下饭，但我总觉得是浪费食材，什么东西都是一个味。要我说，这东西蒸熟了就上桌，蘸着酱油碟就吃了。”60;62; “那你映像最深的是哪道菜？”60;62; “就那个肉丸子——不是后面的肉丸子，雪糕后头上来的头一道菜。别的肉丸子都是咖喱汤，唯独那一道菜不同。用的是金灿灿的奶汤，似乎是酸奶。看起来和普通的狮子头大差不差，但下口吃时...这个...不太好形容。”60;62; “不好吃吗？”60;62; “也不是不好吃。它就是，很特殊的那种。国内没吃过这种东西，因为没谁会拿酸奶去炖菜。吃起来，浓烈，绵长。那肉丸子，和灌汤包似的，肉汁全部锁在里头。我觉得莫卧尔菜之精华，就全在那一套狮子头里头了。”60;62; “诶？那是什么菜？”朱由检问旁边的奥古斯塔:“这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60;62; 奥古斯塔摆了摆手：“那当然厉害。老邵说的没错，那道菜就是莫卧尔宫廷菜之精华——精华不在那丸子，在烹饪手法上。这种手法你大概听过。”60;62; “是什么？”60;62; “是，低温慢煮。”60;62; “哦！原来是这么做的。但我记得好像很麻烦？”60;62; “要不然怎么是宫廷菜？如果光用水，根本就无法维持低温慢煮所需的火候，因为水换热太快了，不用现代技术没法控制。而如果用酸奶，厨师就能精准地把控烹饪所需的温度，然后不眠不休地轮班守上十几个小时，乃至几天几夜。这不是炖熟的，是在酸奶里头泡熟的。”60;62; “啧啧啧啧啧。”朱由检连连摇头：“腐朽的封建主义菜，害人不浅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