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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阳光刺眼的很。朱由检坐在高处监工，坐在一个四面透风的帐篷里。60;62; 他坐在靠外的边沿，离火辣的日头只有半步远。不过就这半步之遥，却仿佛是两个世界。60;62; 他面前的桌上摆了个果盘，里头盛着青色的葡萄。葡萄泡在0°的冰水混合物中，每一颗都是凉的。60;62; 桌子四周都有围挡，封住了冰桶的凉气。朱由检就这么把半个身子放在冷气里头。他身后还有个大冰箱，那是给整个帐篷降温的。来自西伯利亚的大冰块在加尔各答的盛夏融化，抗住了热带的酷暑。这是人类的胜利啊！60;62; 朱由检把手向外伸了伸，热了。又把手缩回来，放到果盘上，又凉了。60;62; “啊，这印度的天气还真凉快呢。是吧，小哪吒？”60;62; 坐在另一个冰箱旁边的奥古斯塔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而是接着低头看书。60;62; 不只是她，不少人都站在这帐篷里头。邵纲也搬了个马扎，面朝外坐着，手上拖着一碗酸梅汤。60;62; 不远处，就是在施工的印度人——得亏这是在河边，在海边，比内陆要凉快不少。若是这地方在印度内陆，大中午出门可是要出人命的。60;62; 距离正午还有两个小时，收工的时候也快到了。经过一天多的施工，整个工地已经出了轮廓，拉好了整座城的轮廓线。60;62; 依照设计，加尔各答的外墙只会有三米多高，但厚度会有十米之多——大体就是南京外墙趴在地上的样子。60;62; 虽然理论上土方量是一样大的，但由于高度只有南京城墙的零头，所以施工起来要简单太多了——南京外墙施工的时候要码放十米高的夯土堆，施工范围长达60公里。内墙就更不必说了，简直是南天门下凡60;62; 但若是把整个城墙放倒下来，让宽度和高度互换，那就完全不一样了。三米高，十米厚的，这一般不是城墙，是堤坝。60;62; 因为只有三米高，所以夯土只需要夯三到四次就行。不像南京城墙似的，一连夯了十多层，工人要在十几米的高空捶打自己脚下的松散土地，周围只有脚手架的保护，这施工难度堪比杂技。60;62; 加尔各答的这座墙看起来像堤坝，施工方法像堤坝，那么施工难度自然也和堤坝近似。这些印度人虽然不太可能修出钱塘江大堤一样规整的大工程，但他们已经具有让眼前的这座城墙完工的能力了。毕竟，这座墙的施工再难也不会难过印度各地的红堡。60;62; 一旦这座看起来像是堤坝的城墙完工，它就会成为一座无论如何也攻不破的坚城，成为“西方小钓鱼城”。厚达十米的三合土别说是用铁球来射，就算是拿意大利炮来轰都不一定好使。60;62; 依托如此厚的城墙，守军完全可以展开更加有趣的战术，因为这座城墙本身就可以被当作是不可撼动的战场地形来看待。可以依托城墙迅速构建星堡型的工事，把城墙本身当作最后一道防线来用。城外的堑壕就可以充当棱堡的斜面。60;62; 这座城会当作西出的样板城。将来王师再往西边走，也还会修建一堆和它类似的城市。而棱堡，已经不是唯一选择了。60;62; “你确定这样靠谱吗？”克里斯蒂娜伸手拿了个葡萄，扔进了自己的嘴里。她含着葡萄，含混不清地说，“我看你以前倒是挺喜欢修金刚郭的嘛。”60;62; 朱由检摇了摇头：“因为历史证明，棱堡是有极限的，所以我不修棱堡了！”60;62; “喂，你是认真的？你可说清楚。不只是你要用，我也要用的。我都准备回去之后满地铺棱堡了，你突然告诉我棱堡不好用，这又是什么道理？”60;62; “啪啪。”朱由检拍了拍手，“哪吒，来给她解释。”60;62; “没空！”奥古斯塔抬头喊了一声，伸手从旁边的冰箱上拿了个冰镇的果子吃。60;62; “那你把那图拿来总行了吧？”60;62; “笔记本在你抽屉里，翻到154页，4段，C节。”60;62; 朱由检拉开了抽屉，按照奥古斯塔所说，翻到了那一页。60;62; “你看，这个。”朱由检用手把那一页遮住了下半边，指着另外半边的一副标准棱堡图问，“克里斯小姐，你看，你以为的棱堡是这样吧。”60;62; 60;62; “是啊。”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图上的棱堡呈正多边形，外围规整，内部的布局也想棋盘一样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看起来煞是好看。60;62; “但是！”朱由检拿开了他的手，露出了下半边的图，“你看吧，这个就是完工后的样子。”60;62; 60;62; 呈现在她眼前的，不是满足强迫症的多刺正多边形，而是一个“榴莲”...60;62; 克里斯蒂娜盯着那图看了好一会，问：“这里为什么要突出来？那里为什么要凹下去？为什么这整个城都拧巴起来了？”60;62; “这个就是问题的关键。买家秀和买家秀是不一样的！上头那张图，是真空中的球形鸡。下头那张图，就是你在菜市场能看到的一般通过鸡。如你所见，设计图都是很美的，但实际修建起来就是另一个样子了。”60;62; “啊...想想也是。”克里斯蒂娜无奈地摇头，“仔细想想，在任何地方都按照标准几何体来修建，似乎是不太可能啊。之前雨花台那个效果好像太好了。”60;62; “因为雨花台本来就是筑城的城基嘛，越王勾践就在这里建了要塞。所以你看到，雨花台的金刚郭有教科书式地规整。方方正正，漂亮。但实际上呢？实际上这个小破球上哪里能找到那么多天选之地？强行修棱堡，那么一大半棱堡都得长成个榴莲的样子，还是裂开的。更何况，我也从另一个角度考虑了棱堡的问题。”60;62; “哦？什么角度？”60;62; “就是棱堡对城市的发展极为不利。棱堡和城墙不同，城墙上是开门的——棱堡呢？棱堡这玩意儿打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不给人好好走路设计的。为什么图上这个棱堡肿出来一个角？因为它要开城门啊...而且，隔壁日本就有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