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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林将军到了。他换好了衣服。”60;62; “那就进来吧。”朱由检把手头的书倒扣在桌上，把椅子往前拉了些，让自己坐直。60;62; 不一会，邵纲把林庆业带了进来——他既没有敲门，也没有在门口喊“报告”，他就这么站在那里。不等着邵纲通报，他就不说话。不等着邵纲带路，他也不进来。60;62; 换好衣服的林庆业站在了门口——头上顶着遮阳的白色蝶形帽，下身是黑色袍子，束着白绫的腰带，胸前是白虎补子。除了白虎的补子是特制的以外，腰带也不一样。官服的腰带照理说是不该束起来，只是虚束，装饰大于实际。戏剧里为了表示威风，还会把腰带做成呼啦圈那么大。60;62; 但这个腰带是实束，勒紧在腰上。60;62; “林将军，这身行头怎么样？”60;62; “实不相瞒...有点紧。”60;62; “嗯...”朱由检想了想，“你要是说紧了，那肯定不是一般的紧...但是我觉得这样有精神一点。你的意见呢？”60;62; “这样确实是精神。但是...”林庆业吞吞吐吐，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发，“臣下今年快有50了，额上生了白发，肚子也有些大，实在是经不起折腾。这个腰带这么一束，喘不过来气。”60;62; “那兵丁呢？”60;62; “兵丁们精瘦，束着倒是没什么。”60;62; “哦...要这样，你就不用束了。虽然西边的人就吃这一套，松松垮垮的他们不识货。你换个穿法，穿文武袖怎么样？就像关老爷那样。”60;62; “这倒是行。制台请等待，我退下去换。”60;62; 林庆业退到门外，不出十秒又进来了。60;62; 这次他只穿了半边的袖子，另半边像披风一样搭在后面，露出了袍子下面的胸甲。60;62; “诶？”朱由检一见他这身，突然有了奇怪的既视感，“要不你...”60;62; 话音未落，他收住了——对一个老头子呼来喝去好像不太好，毕竟这老头子在外面有头有脸的，是几千万人的父母官，又不是衣服架子。60;62; “老邵，你过来一下！”60;62; “在这。”邵纲开了道门缝，闪了进来。60;62; “你去穿套对襟的外套来，有搭扣的那种。不要全穿上，穿文武袖。”60;62; “外套穿文武袖？穿半边？那不成街溜子了。额...好吧，我这就去穿。”60;62; 邵纲出去了一会，不知道从哪弄了件对襟的短衣军装，只穿了左袖子，另外半边搭在肩膀上。60;62; “哦，对对！就是这样。这是骠骑兵的外套啊！原来骠骑兵穿的是文武袖。林将军，你觉得怎么样？”60;62; “额...说实话吗？不怎么样，像街溜子。”60;62; 60;62; “真的有那么像吗...可是为什么呢？”60;62; “制台。”门口的邵纲给他使了个眼色。60;62; 朱由检微微点头：“你有事情？那就上来说。”60;62; “那我回避一下。”林庆业躬身道。60;62; “好，那带林将军到旁边喝茶，一会还有事。”60;62; 待林庆业出了门，邵纲凑到桌前。60;62; “是不是和朝鲜有关？”朱由检先问道。60;62; “是和所有朝贡国有关。头儿你刚才有没有注意，林庆业的袍子要略短些。我朝朝服，站起来能垂到脚面。而他的朝服，差点就露出小腿了。”60;62; “咿？我还没注意。”60;62; “您没注意是因为朝鲜的要略长些。越南的就明显了，越南来朝贡的贡使，他们的朝服就严格垂到脚踝以上几寸的位置，整只脚都是要露出来的。”60;62; “哦...这是有什么原则吗？”60;62; “原则是，尊者要掩蔽身体。腿，和脚，是万万不能露出来的——您就想着潘金莲和西门庆，就是因为拿双筷子掉地上，然后西门庆弯腰捡筷子的时候一把就抓住了...咳，总而言之，衣服越短就越没有面子。至于只到腰的短衣...”他拍了拍自己的外套，“这是只有百姓才会穿的。还一半搭在肩膀上，那就是街溜子的打扮了。”60;62; “好家伙，原来我的审美这...失策了失策了。”60;62; “倒不是头儿你的审美问题。您这个审美吧，有时候缺了点东西。比如这个文武袖，您刚才说骠骑兵？那是什么意思？”60;62; “就是跑起来能飘的。”60;62; “正儿八经的文武袖也能飘，不必穿半截。嗯...其实我也挺想穿这个的。”60;62; “你也很喜欢吗？”60;62; “穿文武袖可是男人的梦想——看台子上的关二爷，大马金刀那么一坐，绿鹦战袍披挂在身，穿成文武袖，里头半露着甲胄。还有周瑜、岳王爷、穆桂英、薛仁贵，全都是这套行头，那叫一个气派。还有庙里头的四大天王，还有真武大帝、王灵官，也都是这个打扮。尤其是王灵官，左手风火轮，右手金刚鞭，那叫一个...”60;62; 60;62; “等等...王灵官是谁？”60;62; 邵纲眨了眨眼：“头儿你连王灵官都不知道？那可是都天大灵官，玉皇大帝的御前护卫，五百灵官之首，大明朝最流行的超级英雄，人气连续200年遥遥领先。”60;62; “那他和孙猴儿谁厉害？”60;62; “嗯...你这个...他俩不是一个时候的人，打不到一起去。不过西游记的小说里头强行把他们拉过来了，也没让他们分胜负，打了一通就撤了。俺寻思，是吴承恩也不敢说王灵官打不过他的主角，要不然读者要撕了他。”60;62; “不对啊，我看的西游记里头没有王灵官。”60;62; “您看的是什么西游记？”60;62; “就是‘噔噔噔噔’的那个。算了...你肯定没看过。那和钱阁老看的是一个吗？”60;62; “不是，是小说版的。钱阁老看的是西游记的戏本子，那里头没有王灵官什么事。”60;62; “我算是明白了...这是超人大战蝙蝠侠。不对，是孙悟空大战哪吒。”60;62; “嗯？”邵纲诧异道，“孙悟空什么时候和哪吒打起来了？那有什么好看的？哪吒又不是主角，他戏份不够多。孙悟空和王灵官打起来才好看呢。”60;62; “所以王灵官到底是谁啊...算了，总之大家都喜欢王灵官是吧？都喜欢穿成王灵官是吧？我理解...我小时候也想穿大红披风。那行，那咱们就试试。到了欧洲，我们得换一套能吓煞欧洲人的行头。就文武袖，王灵官那样，所有的骑兵和军官，还有锦衣卫，全都可以都穿成那样。内里穿甲，然后外面披挂战袍，穿成文武袖，铠甲在胸前露半截。你放心，听我的，这可是直击欧洲人灵魂的时髦穿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