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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人和别处是不太一样的。本来应当还有希腊人保持同样的见多识广，只是上次见到那些希腊人时，朱由检看到的他们都是灰扑扑的。字面意思上的，这些希腊人已经流落到了胡尘中。
倒是这些意大利人，虽然现在的日子过得不怎么样，但是每天都很精彩。威尼斯、热那亚、佛罗伦萨，还有教宗国。各路人马送来了世界各地的信息、资源，也把世界各地的矛盾浓缩到意大利这么个小地方来进行。每天教廷里上演的简直是微缩的欧陆政局，而现在教宗国所面临的灭顶之灾，也是欧洲将来命运的某种缩影。
悲观的意大利人还躲在窗子后面看着。而乐观的意大利人已经开始上街兜售冰淇淋了。
“话说。”克里斯蒂娜看着南怀仁远去的方向，“你说南怀仁的心态是不是可以代表教廷里的许多人。”
“怎么说？”
“一开始他来通报，说教廷要跑路。现在我们真的要把大炮架起来炮轰罗马城，他又害怕起来了，害怕我们真的把罗马拆掉。”
“他毕竟不是我们的人，他是耶稣会的人，对我们还是有些距离感的。他之前来找我们，恐怕是有一种郁郁不平的心态，他对教廷本身抱有一种责任感，想让我们把虫豸给清除出去。结果现在才知道我们不止要清除虫豸，还是打算把整个教廷给一窝端了。”
“像他这样的恐怕不在少数。教廷内部的政治是他们内部的事，但你要说把教廷给拆掉，他们恐怕是不乐意的。”
“他们迟早会接受的——迟早?P会。这是常理，也算是认知场景。人接受突如其来的变故，往往需要时间。先是拒绝相信，接着是愤怒，讨价还价，最后在抑郁中不得不接受。”
“南怀仁他们是不是正好经历了这些阶段？”
“嗯。而且他们不愧是受过神学训练的专业人员，他们表达出的顺序和形状都是如此精准——他们因为拒绝相信教廷已经失能，选择赶回来劝说教廷。知道这一切都不可挽回，他又因为愤怒来寻求我们的干涉。然而当事情进一步进展后，他又来试图和我们进行交涉，试图延缓教廷的死亡。后面紧接着，他恐怕就要在抑郁中接受这一现实了吧。”
“合着，你这是在给他做临终关怀？”
“我早就说过，我是个好人。”朱由检看着他，“我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好人。只要是我觉得有用的人，我都会对他好点。南怀仁是有用的，接受服务半辈子的教廷的死亡对他来说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虽然我不打算和他共情，但是我可以给予他适当的关怀，给他一些时间让他平静一下。嗯，他现在需要平静。老邵，你...”
他回头一看，邵纲不见了。
...
5分钟后，邵纲回来了，手上还提着南怀仁。
“制台，他拿着钉子和锤子要去钉乌尔班大炮的炮眼，被我抓到了。”
“哈？”朱由检愣了一下，“这么专业的吗？怎么一下就想到了这么专业的办法，不愧是受过耶稣会训练的专业人士。他成功没有？”
“旁边几百个人围着，他进不去，但他手上拿着锤子在旁边晃悠。我把他扣住搜身的时候，发现他身上还有铁钎。估计他是在船上就准备好的，但因为大炮装在驳船上他无法靠近。所以下船之后和您谈判失败就立马行动。”
“还真是有行动力，我还以为你得抑郁一会。你有什么话说吗？”
南怀仁一直就没抬头。
“他有造成什么损失没有？”
“没，我看这小子不对劲，一开始就跟着他。他全程也没找到下手的机会，估计到后面也不可能找到。”
“那不杀了，关禁闭吧。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到底谁对谁错——不过你大概不关心谁对谁错。”
“制台，管他多久？”
“关到他自己想出来为止。吃喝不要少了他的，别饿死就行。”
“知道了。”他拽着南怀仁的胳膊，“那就起来吧。咱们也算见过面呢，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南怀仁依旧一言不发。
“别问他了。得让他看看教廷的样子，他才会接受这个现实。那就下次见了，希望你能快些想通。”
南怀仁没有抵抗，任凭邵纲把他拽了下去。
“嗯，我看差不多了。来，给罗马的父老乡亲们回忆一下埃及风情。”
朱由检记得埃及艳后的那部电影里，还有许多涉及到埃及的作品都会出现这个场景——一个巨大的人造物，要么是花车要么是战船，在埃及的大道上被几百上千人拖拽着。虽然可以用牛，可以用牲畜，但就是得用人才对味。
这符合刻板印像中“东方霸权”的姿态，无论是埃及还是波斯都是如此。今天朱由检没打算怀柔这些意大利人，因为怀柔的戏码意大利人已经看过了，就是带给他们来点波斯震撼、埃及震撼，才够有冲击力。
这边一声令下，那边的埃及人就开始一齐发力。乌尔班大炮分前后两截，每一截都有400个埃及来的科普特人拽绳子。原汁原味地科普特人，他们和当年凯撒在埃及见到的科普特人一样，头戴着埃及式的头巾，上身光着，下身围着短裙。纸莎草结成的麻绳抗在肩上，每拽一下大炮就往前动一次——
当然，这其实属于行为艺术。这大炮其实40个人就能拽动了，对400人来说算是很轻的，根本就不费什么力气。没有埃及人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伤害。
轮毂开始转动，大炮以步行速度的一半朝罗马城开进。虽然极其缓慢，但这里离罗马城也很近，要不了多久就能进入有效射程了。
“要去通报一声来示威吗？”克里斯蒂娜问。
“不用，就是要保持这种不可知、不可沟通、不可名状的恐怖。去打声招呼就没有节目效果了。把号都吹起来，梅赫特尔乐队呢？上工了...啊，不是祖先祖父，换罗马人的曲子。开始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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