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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殿臣问道。
“知道啊，置水车于流动的河中，可以让水车旋转起来，接以机巧，可以用于舂米、鼓风、冶铁等作用。尤其是杜预用青铜齿轮接到睡车上之后，更是将水车的效率提高了数倍不止。”
“我博陵崔氏靠水的农庄里，都是有水车的，平日里锻造农具都是依靠水车进行冶铁，效率比人工冶铁高了不少。”
崔白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你知道玻璃吗？”
韩殿臣又问。
“玻璃？模样像是宝石，边缘锋利，须得打磨成弧才能成器，西域胡商多有售卖，不算稀奇，甚至在我看来，不如玉器远甚，亦不如你腰间那块美玉远甚。我也曾请过西域工匠进行烧制，后来发现工艺繁琐，品质亦不可控。不如直接烧制瓷器卖往西域，再买玻璃器回来赚得多。”
崔白面色古怪地说道。
韩殿臣整个人都麻了，这两年由于官职太低，他每天都在陪着司马微言那个货吃吃喝喝，没有机会去实地接触生产生活，以至于他对古人生活还处于一种美好的想象中。
比如说我拿出某一项技术来，别人就要惊为天人的那种美好想象。
然而并没有。
华夏这个奇怪的群体，大家都拼了命的想成为士人，贬低其他行业，但在成为士人之后，又往往会回过头去研究那些自己曾经看不起的行业。
以至于在整体发展中，就存在着被史书一笔带过的黑科技。
比如崔白说的青铜齿轮——鬼知道西晋时期就开始往水车上用齿轮了啊魂淡...
崔白看着韩殿臣这副如遭雷击的样子，不由得问道：“殿臣，你该不会就想用些奇技淫巧来富国吧？”
韩殿臣艰难地点了点头——黑科技，圈钱，震惊，新的黑科技，圈钱，再震惊——这难道不是我辈穿越者应有的优越感吗？
怎么崔白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呢？
崔白缓缓敲着桌子，说道：“殿臣啊......”
“我承认你是有些聪明才智，可是，想要富国，并不是单单靠某一项技术就能实现富国强兵的。”
“昔日秦王失鹿，难道秦王麾下的匠作，不是天下最优秀的匠人吗？”
“他的儿子守住大秦了吗？并没有。”
“想要改变当下的局面，你就得拿出点儿更宏观的东西。实话实说，你大可不必担心财货之事，河洛世家虽然打来打去近百年，底蕴还是有的，而且，未必就比他王谢差。”
“我以为这些东西你应该明白的。”
韩殿臣被崔白阴阳怪气的鄙夷所激，猛灌下一碗葡萄酒，说道：“娘希匹，不拿出点儿真东西来还让你小子看扁了！”
数日后，荥阳农庄，建起了二十余座炭窑。
与其说这里是一处农庄，倒不如说这儿是一座碳厂，一共两千余人，其中一千上山伐木，一千三百人在山下负责把山上运下来的木头分类、截断、装车，另外二百人专职运输，将分好类的木头送到碳厂之中。
碳厂剩下的五百人分三班倒，日夜不停地操纵着炭窑烧制木炭。
崔白满意地说道：“如今炭窑日夜不停，每日可产普通碳一千二百余石，硬碳一百石，核桃碳二百斤，现在是十月，离天大寒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能够产碳...呃...”
韩殿臣张口说道：“普通碳三万六千石，硬碳三千石，以及核桃碳四十石。”
崔白微微诧异，说道：“按照普通碳一斤三文钱，硬碳一斤二十文钱，核桃碳一斤五百文钱算的话......”
韩殿臣又道：“普通碳一千六百二十万钱，硬碳九百万钱，核桃碳三百万钱。”
崔白惊讶地问道：“你算这么快？”
韩殿臣笑道：“你没听说过么，我小时候讨了几年饭，后来就做了点儿小生意为生，心算习惯了，自然是快一些。”
崔白了然，又道：“核桃碳这么贵，产量又低，不如我们多产些核桃碳来，也省去不少人工呐。”
韩殿臣摇摇头：“这玩意儿能卖到五百文钱，就是因为它少。山核桃这东西吃又吃不得，野外又少有种的，自然产量是低了些。”
“按照这个办法，完全可以在我们分管的其他郡中分别开办碳厂，供应当地百姓烧炭需求，哪怕是卖得便宜些，只要能保证营收在五百万钱左右，多出来的部分都是纯利润。”
“产出的硬碳可以运往洛阳一部分，亦可以留出一部分来供应当地的小地主。反正比他们自己组织人力去生产来得要便宜的多。”
“甚至普通碳在其他四郡完全可以不赚钱，我们拿奢侈品碳的收入来进行一定的补贴，只要保证百姓能够烧上便宜碳，过好这个年就行。”
一旁的郑乐安感慨道：“真是没想到，小小的一个烧炭行业如此分工生产之后，产量竟能提高如此之多。几乎有扭转乾坤之功。”
“咱们要不聊一聊征税的事儿吧？”
韩殿臣指着郑乐安笑道：“小白，看见没有，咱们的乐安先生这就开始要钱啦！”
郑乐安指着韩殿臣，好气又好笑地说道：“嘿，你这话说的，地是荥阳划给你的，人是我郑氏出的，税收归到荥阳府库里，我还不落个好了！”
“都说你韩殿臣是奸佞，你果然奸！”
韩殿臣谦虚地说道：“过奖过奖。”
一旁的崔白问道：“殿臣，你这套理论叫什么？什么化？”
韩殿臣道：“工业化，确切地说是初级工业化。是国富论的一部分，精细分工可以使每个人只需要重复地去做同一件事情，所带来的的效益就是每个人的工作效率大幅度提升。”
“原始财富的积累就来自于工人工作效率的大幅提升，其中工业品带来的大量贸易顺差会像剪刀一样收割市场财富。”
“采取保守的南方士族注定要被一茬又一茬的工业化进程中被反复收割，直到他们再也撑不住，或者垮台，或者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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