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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而代之的，是她送回来的司马福临。
韩殿臣昨日喝醉了酒，一切都昏昏沉沉的，只有腰部隐隐约约的疼痛提醒着他真实的存在。
在汲王府门前迎到司马福临时，这女人的反应更让他觉得不爽。
司马福临哭红了眼睛，像一个女鬼般，用充满怨念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韩殿臣。
韩殿臣问道：“我得罪你了？”
司马福临道：“没，你们都没得罪我，是我自己命苦。”
韩殿臣失笑道：“你生下来就是帝国公主，这还叫命苦？你要是命苦，山间这些吃野菜果腹的佃户又叫什么呢？”
司马福临说道：“至少他们可以跟喜欢的人一起过一辈子呀，如果我能和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叫我吃野菜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时候，司马微言提着一只杀好的野鸡，兴冲冲地走了过来：“妹妹，我抓了只野鸡，备好了调料，让师父做烤鸡给你吃吧？”
“一路从洛阳走来，肯定把你累坏了。”
韩殿臣指着司马微言笑骂道：“娘的，我帮你解决郗慈的时候你不现身，等郗慈被关起来之后你再出来作好人，还要我给你烤鸡吃。收你这弟子简直是吃白饭的。”
“子曰，有事，弟子服其劳，明白吗，得是你伺候我。”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韩殿臣还是接过了烤鸡，转身离去，临走之前，对司马福临说道：“近日司马微言都在农庄里和佃户一起耕田，你不妨问一问他，听他说说这些佃户的真实想法。”
司马微言满脑子问号，问向司马福临道：“问我？问我什么？众兄弟姐妹中，我最愚钝，难道我还能给你解惑吗？”
司马福临问道：“哥，农庄里的那些佃户，能够和喜欢的人厮守终生，他们过得一定很幸福吧？一定没有什么烦恼吧？”
司马微言想了想，说道：“烦恼？佃户们是没有太多烦恼的。”
司马福临兴奋地说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只要和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烦恼的！”
司马微言道：“不，妹妹，你理解错了。佃户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的人，对于男人来说，能和他们睡觉，能给他们生娃，给他们做饭，这就是好女人，只要有这么一个人，他们就喜欢。”
“对女人来说，只要有力气，白天能下地干活儿，晚上能在床上干活儿，这就是好男人。如果在这个基础上还不轻易打女人的话，这就是她们梦寐以求的男人了。”
司马福临脸色一黑，问道：“为什么？”
司马微言说道：“因为他们总是吃不饱啊。当一个人吃不饱的时候，他的烦恼往往只有肚子饿，对于其他的要求就不会太高。”
“妹妹，我看你的很多烦恼都是来自吃得太饱，父皇也是，太子哥哥也是，老八也是，你们都吃得太饱了。”
说着，司马微言从池塘畔挖了一颗看起来很肥硕的小草回来，问司马福临道：“妹妹，你吃过野菜吗？”
司马福临说道：“我吃过呀，上次送你出来就藩的时候，回去和韩殿臣他们遇到了一起，他们就有弄野菜吃，好吃呢。”
司马微言将手中的小草洗了洗，递给司马福临说道：“这就是你那日吃得野菜，你尝尝。”
司马福临将信将疑，咬了一点野菜放进嘴里咀嚼，没吃两口，就将野菜呕了出去。
“呸呸呸，你给我吃的这是什么呀，又苦又涩，还麻舌头，我那天吃得野菜不是这样的！”
司马微言叹了口气，说道：“我以前也以为野菜不是这样的，师父做野菜，总是会先焯水，挤干净里面的苦汁，再用各种调料腌制好才进行烹饪——你知道吗，那些调料里面，最便宜的东西是精盐。”
“可这就是佃户们吃得野菜，明明是同一种东西，味道却天差地别。”
“佃户们是吃不起精盐的，他们只能吃得起又苦又涩的盐块——你还记得吗，小时候咱们吃得就是那种盐，比咱们吃得还要苦很多。”
司马福临难以置信地说道：“这还是人过得日子吗？精盐才不过和银子一换一而已，怎么会连精盐都吃不起？”
司马微言失笑：“何不食肉糜？”
司马福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尽管这是司马家丑闻里面比较轻的一个。
晋惠帝时，大臣对皇帝说，天下饥荒，百姓没有粮食可吃了。晋惠帝便问大臣，问什么不让他们吃肉做的粥呢？
司马福临虽天真烂漫不通世务，这种讥讽还是能听得懂的。
司马微言将司马福临吃剩的半截野菜择开，放到嘴里慢慢地嚼，一边嚼一边对司马福临说道：“我最近就在吃这些东西，它让我明白了许多道理。”
“小妹啊，人饿极了，是不会在乎食物味道的，只要能让人活下去就好了。我听佃户们说，现在已经是难得的好日子了，再早些年，春荒啃树皮果脯的也并不在少数。”
“我虽不知你为何选择出逃，但我要告诉你，小妹，民间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的。”
不多时，韩殿臣拿着喷香的烤鸡走了回来，乐呵呵地看着司马福临说道：“听明白了吗？”
“外面都觉得你家这个十二哥是个傻子，其实他还是挺聪明的，就是不会读书而已。”
“若是听明白了，我回去再找陛下说一说，你不想嫁我不想娶的，何必做这强扭的瓜呢？”
话音刚落，只见赵彦深脸色阴沉地拿着一份鸽信来，压低声音说道：
“殿臣，你先不要回去，洛阳，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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